可说是出色的事务性对话吧。
只要气氛热络得差不多了,再来就是为了避开方才的失言,单刀直入地进入主题。
「要下官去将最高统帅会议炸毁,这样的内部通知……偏偏是从那位雷鲁根上校口中得知。」
为了不被认为是在密告,谭雅以坦荡的态度说出疑问。彻底装作是因为不太清楚状况的确认。
顺便还非常用心地不让语调出现阴影。这看起来说不定是拐弯抹角的处置,但在组织理论上,「通报上司」就算像是没意义的行为,也是预防纠纷的基本手段。就谭雅所见,往往愈是无能的勤劳员工,就愈是会省略报告、联络、商谈,导致重大惨剧。
对于询问的反应,就某种意思上是一如预期。
「我吗?我有下这种蠢命令吗?」
长官一脸困惑。
只不过,任谁都能「假装困惑」。
人是会说谎的。就连个人都会说谎了。如果是需要说谎的好组织中人,可以说尽是些诚实的骗子。
要是无法听懂长官话中的微妙含意,就会在晋升的阶梯途中,从正面用力撞上玻璃墙壁。直接撞上去,只是成为墙上的污渍,还算是谢天谢地。只要没有想被强力清洁剂洗掉,展示出来以儆效尤的奇特兴趣,就需要以最大限度运转自己的脑袋。
「下官有收到暗示,说有这种计画。」
「雷鲁根上校也懂得说笨拙的笑话了吗?尽管没什么品味,但进步就是进步。是义鲁朵雅与东部的风效果出众吧。」
「是玩笑话吗?那个雷鲁根上校!」
「没错。你会惊讶也是无可厚非……不过最新的转地疗养法,似乎对那家伙的脑浆带来不错的影响。看来有推荐给所有古板家伙的价值。」
姑且不论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卢提鲁德夫中将是打算一笑置之的样子。不知道真相很可怕。但比一脸严肃地肯定好多了。
还笑得出来,就还没有问题。
「既然效果这么好,让下官也想去一趟义鲁朵雅了。只不过在东部与义鲁朵雅人谈话时,并不觉得他们的幽默品味有这么优秀。」
「和一本正经的贵官谈话,根本说不了玩笑话吧。同盟国人似乎相当有礼貌。」
「真是惊讶。就连阁下都会说这种玩笑话了呢。」
谭雅愉快似的笑著回应。
义鲁朵雅有礼貌?赫赫有名的义鲁朵雅礼貌,难不成是指赞扬友情的讽刺?
明确的共识是迈向妥协的伟大一步。作为仲介人,义鲁朵雅还真是方便啊!
「你这该怎么说好,是很大胆的意见呢。然后呢?」
以半开玩笑的语调,假装是玩笑话的询问。正因如此,谭雅也以若无其事的态度丢出正题。
「雷鲁根上校的发言,可以当成玩笑话一笑了之吗?」
「当然。纵使有向贵官下达奇怪的命令,现在也还不到那个时候。我就跟你明说了,现在参谋本部没有下达这道命令。」
「被玩笑话摆了一道了。看来下官也还真是粗心。」
谭雅装出反省的态度,一面困扰似的笑著,一面目不转睛地盯著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表情。
糟糕的是,尽管是能否定的态度,却不是「明确的否定」。
毕竟是「现在」。
谭雅在心中稍微咀嚼了一下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话语。尽管是在笑,还摆出半开玩笑的态度,但严格来讲,早在没有立即否定时,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以立场来讲,中将必须摆出坚决的态度……却语带暧昧。
言外之意连猴子也懂;就连猴子也懂的语意解读。是在述说意图时,避免法律责任并获得免责的典型手法。
不是否定。这是装作否定的拒绝回答。这根本就跟宣称参谋本部的中枢,担任整体作战指导的副作战参谋长阁下,对高层的做法抱持疑问一样。
太过足以让人察觉到不协调音,让背上满是冷汗。
还真是可怕。
「那么,互道近况就到这里为止吧。在东部的奋战,辛苦你了,中校。我很期待来自前线的毫无忌惮的意见。」
「是的,这是下官的荣幸。只不过,下官并未在东部听闻安朵美达作战之后的方针。还希望能请教一下往后的战略。」
「别兜圈子说话了,中校。我知道贵官的批评立场。是想说在东部的大型攻势是失败的吧。不是吗?」
被他这么一瞪,谭雅也只能坦白了。
「姑且是实现了形式上的战线整理……但诚如阁下所言,完全就是失败的吧。果然除了让战线后退,自治议会的战力化,还有努力确保长期优势之外别无办法了。」
「等等。」
短促而且坚决的插话。
声音的主人不高兴似的摆手。
「我跟杰图亚不一样。」
卢提鲁德夫中将一面吐出雪茄菸,一面灵巧地耸了耸肩后,睥睨起谭雅。
「我就欢迎将校自由发表意见吧。只不过,我没有偏爱慢条斯理讨论的坏毛病。」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