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欢迎这种直接的说话方式。不过,就让我更正一件事吧。」
「咦?」
「帝国军不是正在深陷其中,而是早就浸泡到脖子了。」
现状再糟糕也不过了──杰图亚中将发著这种牢骚,寂寞地向她耸了耸肩。少掉平时从容的喃语甚至散发著无力感,让谭雅感到恐惧。
「……有到这种程度吗?」
「我曾是战务喔?不对,现在也还保有职位吧。而且,还在这里一头栽进了前线指导。」
精通后方,还实际栽入现场的人做出的分析。总而言之,就是最为适当的现状理解。
「就说我在看过两边之后所得到的结论吧。中校,状况很严重。就算明说是太过严重了,都不算是言过其实。」
就在他朝这里瞥看一眼时,谭雅感到危险的气氛。这虽然不是什么格外危险的状况,但想避开这种不太好的气氛。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思索起扯开话题的题材,对了──谭雅就在这时破颜微笑。
「……啊,下官这也真是的,实在是非常抱歉。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阁下,恭喜凯旋而归。」
「……没办法老实感到高兴啊。」
对了──就在这时,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
「也就是我也必须得要遵守礼节才行。中校,感谢你的救援。在危险之际救了我一命。这是我发自真心的感谢喔。」
「咦?」
真心这个字眼,让谭雅忍不住困惑起来。还以为巧妙避开了,但话题似乎朝著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了吗?提古雷查夫中校。」
「下官还以为泄露司令部的位置,是为了担任诱饵的故意行为……情况有哪里不同吗?」
「担任诱饵的认知并没有错。」
杰图亚中将就这样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狠狠说道。
「不过没有能获救的确信与保证。」
舍身担任诱饵?对谭雅来说,这是难以发自内心感到共鸣的行动。不顾自身安危的担任诱饵?
「……这对下官来说,有点……难以理解。」
「也是。会困窘到不得不将司令部做为诱饵是出乎意料的事态。尽管有认为这会很艰难吧,但判断似乎是太天真了。」
杰图亚中将随口说道。谭雅深信不疑地认为他是一个理性主义者。甚至是在心中的人物评价项目上,明确记载著他是个能沟通的实用主义者。这种人居然有著会热血到奋不顾身的一面……这是个重大的疏忽。
一旦开出空白支票陪同,就很可能会被他一路带往险境──这种警报在谭雅脑中回响起来。
「正因为如此,才想感谢贵官。追击战以及在索尔迪姆528阵地防卫之际的阵前指挥,真是辛苦你了。我就联络雷鲁根上校,要他提出授勋申请书吧。」
「这只是让将兵作为肉盾消耗掉罢了。并不是下官的本事。」
「更进一步来说,就是下这道命令的人的责任吗?真是有趣的挖苦。假如不是这样的话,该说是没责任感到让人害怕吧?」
「基于下官的立场,此时应该要尊重形式上的礼节,保持沉默吧。」
嗯──杰图亚中将露出苦笑。
「你还是老样子,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官毫无动摇。」
「下官只是相信自己。」
能够说谎的对象就只有他人;自己骗自己是愚蠢透顶的行为。在一切都不可靠的时代,唯一该无条件相信的是对自己的诚实性。
要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与其将命运托付给像存在X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更应该相信自己的本领与具备现代性的自己所做出的自我决定吧。
所以不会去做自我保身的存在才让人害怕。
「是偏重自我决定吗?」
「做了再后悔比不做而后悔要来得有生产性多了吧。我相信承担自己的责任,会比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他人要来得理想多了。」
「……正是因为如此吧。」
尽管不知道他是在期待著什么,但谭雅也只能迫切期待杰图亚中将能认同自己的真正想法。
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找机会看清楚自己所跟随的上司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基于曾无数次与杰图亚中将出现沟通隔阂的情况,能否在这里彻底确认双方的共识,将很可能左右今后的命运。
「喔,红茶送来的时机正好。」
「下官就不客气了。」
勤务兵送上在适度闷过后,注入适当温热过的茶杯里的红茶。
是遗忘了许久,宛如开花般香醇的香气。享用著尽管带有琥珀色泽却无酒精性的红茶,在工作结束后的东方,甚至让人有种倒错的喜悦。
「那个义鲁朵雅的友人,品味还真不错啊。」
「是中立国的挖苦吧。不对……作为我们共同友人的他,说不定不是这种个性。」
姑且不论提供者的个性,品味很好是无庸置疑的。就从提供者卡兰德罗上校个人的气质来看,这是半分善意,半分打算的社交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