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协调人,把事情全丢给现场处理后,还想像以前一样毫无问题地经营下去,是只有不懂现场的笨蛋才会干出的事情。
「请恕下官僭越地说一句话。」
承受著强烈头痛的侵蚀,谭雅忍不住开口插话。
「就算是乌卡中校,这不免是负担太重了吧?是一介中校与中将阁下的差异。不论是所拥有的权威、权限,就连威吓感也不一样。」
「是该用可替代的个人组成军组织……我不得不说当初该这么做吧。那么,中校。我在东方充分学到了。」
「是的。」
「这不行啊。」
谭雅点头。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因为无从否定,所以对于杰图亚中将的独白,谭雅也很有礼貌地点头回应。
「结论很简单。」
「还请阁下指示。」
「……这条路再这样下去,再照著现在这条路走下去是不行的。」
「咦?」
「曾在心中隐约期待著,也许……只要继续走在『这条路』上,就能发现到『活路』吧。」
杰图亚中将带著悔恨的情感,摇了摇明显多了不少白发的头。
「这是个飘渺的梦。」
帝国军让东方战线的脆弱部分稳定下来了。光看表面上的话,这是足以弥补南方攻势挫败的伟大进步吧。
然而,只要熟知帝国这个国家的内情,也会自然看到另一个侧面……尽管是不想看到的一面,但还是看到了。
就算迈开步伐,大步向前,甚至伸出了双手,也还是抵达不了。
只是,那么阁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东方南方战线的攻势挫败,在现况下太过致命了。因此有必要做出对策……如果没发生什么事,贵官等人的部队也早晚会转战南方吧。」
「丢下这种危险的均衡,全力倾注在东方南方上?这简直就是疯了。还不如兼作为战线整理的跑去直击莫斯科还比较现实吧?」
「『参谋本部』会同意贵官的见解吧。」
这句有著太多弦外之音的回答,让谭雅忍不住僵住脊背。
「……下官略有耳闻,之前跟义鲁朵雅之间愉快的交涉决裂了。这件事也是吗?」
「军方是被这样命令的。我这样回答还可以吧,中校?」
谭雅错愕地回望起杰图亚中将的表情。军方被这样命令?那么,军方的意图是相反?
这也就是说……不对,能够命令军方的就只有最高统帅会议。是形式上的事后承认机关失控了,或是舆论这头怪物袭向了军方吗?
「祖国得了依存症。中校,病情重到让人可悲哩。」
「是胜利依存症吗?」
没错──杰图亚中将板著一张扑克脸点头。
「所有一切的问题都只能靠胜利来解决。换句话说,就是对胜利的慢性中毒症状。居然没有胜利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这病情太过末期了。」
杰图亚中将眯起眼,以小声但不会让人漏听的音量不悦地喃喃说道。
「祖国想看到梦。伟大的梦。伟大祖国的伟大胜利,不论是谁都希望这个梦能成为现实。」
「既然如此,就只能打破这个梦了。必须要将这群蠢蛋踢出舒适的温水,丢到冷飕飕的现实之中,让他们清醒过来。」
「这是卖国发言喔,中校。你骂祖国是蠢蛋?」
「很遗憾,下官是军人。本国的军官课程有教导,该把不去面对现实的人叫作蠢蛋。」
战争中的军队,把不肯正视现实的家伙叫作蠢蛋是天经地义的事。
能把蠢蛋称为蠢蛋,是当军人的好处。没有必要委婉说话还真是太棒了。
最重要的是──谭雅开口说道:
「下官深爱著在祖国的和平生活。要是盲目的爱国主义破坏了这份平稳,这些家伙就完全是似是而非的爱国主义者。必须要有如猪只般的吊起,为了平稳进行驱逐。」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是深入骨髓的功利和平主义者。对于战争,是原则上的反对。特别是除了能轻松取胜,让财政变成黑字以外的战争是不惜激烈反对。
假如没办法在必胜的战争中以低成本轻松地,顺道一提还要安全地获得回报的话,战争就不可能会是投资的对象吧。
简单来说,就是推荐这种投资的家伙不是骗子就是蠢蛋,总之毫无疑问会是个犯罪性的无能。
「爱国并不是肯定鲁莽。说到底,既然爱著国家,就该守护国家的和平,更进一步来说,阻止国家灭亡才是爱国者的义务吧。」
「你说得没错。这才是真正的爱国者。」
听到他愉快似的喃喃说道,让谭雅不得不注意到话题朝著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我并没有这么特别地在扮演爱国者的角色……可是为什么会被这么认为啊?
「那么,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官作为在这种状况下的爱国者,是怎样定义胜利的?你的胜利是帝国的胜利吗?还是帝国梦想的胜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