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定这是一项高风险的作战。弄得不好,这也是一如字面意思,将身经百战的精锐投入徒劳无功的作战上导致全灭的豪赌。当然,纵使他们全军覆没,也能获得对敌军产生威胁的一定成果。虽有成果……却是昂贵的牺牲。
更别说预定投入的还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这批可说是参谋本部无可取代的压箱宝,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快速反应展开部队。
实验性编成的这个大队就一如字面意思是参谋本部的役用马,在各个战场上创下超乎期待的成果。外加上尽管不起眼,也无法无视他们在新战术的实战实验与新兵器的评价上做出重要贡献的事迹。
这是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准备好替代部队的问题,以及正因为是如此优秀的精锐才有可能成功的究极两难。所以参谋本部尽管期待却也犹豫不决,在这种二律背反的痛苦之下,最后决定投入一个中队规模执行作战。这是考虑到能投入的战力与必要人数的结果。
而一旦决定好所要投入的战力后,帝国军随即彻底发挥出其作为精密战争机器的机能。
当下就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当中选拔出十二名魔导师,作为使用「追加加速装置」(秘密代号V-1)突击敌战列后方的中队,立即前往后方的发射据点。
一面听取技术人员们教导操作方式的简报课程,一面在针对敌地的讲习中记下战斗任务的概要,毫无拖延地完成预备作业。
不过,指挥官提古雷查夫少校恳求的实机演习则基于保密因素,到最后终究还是无法实行。基于战略性奇袭的性质,考虑到演习从保密防谍的层面上来看怎样都难以放行的观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
当然,临阵磨枪也有很高的风险。不用说,这甚至让她向参谋本部提出大量的担忧与建言。会不惜打压这些意见也要强调奇袭的重要性,是因为作战的把握完全建立在能否出乎敌人意料之上。针对这点,提古雷查夫少校尽管不甘愿,最后也还是认同了保密防谍的必要性。
就连使用实机的操作演习都是采用吊架进行,没有实际发射。相对地也在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要求下,更加仔细地对追加加速装置进行整备。
严密地制定作战行程,将作战计画的目标制定为至少要对共和国军指挥系统造成打击,或暂时性地破坏其通讯能力。在对敌司令部造成直击后,随即北上经由友军潜艇或舰队回收。
参谋本部的议论最后也获得相关人员的大致同意,并将内容传达给秘密代号V-1部队,然后迎来那个X-DAY的日子,即是五月二十五日。
结果,就一如今日看到也会大吃一惊的一样。(摘录自联合王国军战史编纂局《莱茵战线史第三卷》)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五日 帝国军V-1发射秘密据点
当天,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毅然地昂首伫立在机场的跑道上,茫然地在心中喃喃道声「Guten Morgen」(注:德文的「早安」),睁著就连死鱼也会被吓跑的混浊眼神,眺望著一如往常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
根据受领到的军令,自己要带著所指挥的选拔中队直接攻击敌司令部,执行斩首行动。也就是以外科性的一击进行致命性的切除手术。
别说是以选拔中队打击敌司令部这种乱来的内容,就连为达成这个战术目标所准备的手段也让谭雅感到郁闷。
靠寻常的手段无法突破敌军的防御。上头似乎也很清楚这点。但不知为何,上头伴随著突破命令,在只能靠不寻常手段的决心之下拿过来的装备却是火箭。不过是靠人力导引的火箭。
说得直截了当一点,就是要把他们当人肉火箭射过去。要不是怕人听到,谭雅早就抱头大叫「为什么会这样」了吧。
理性上能理解,自己现在即将受命实行的作战行动绝不单是有勇无谋的赌博。没错,就合理性来看确实是有把握。然后只要听过说明,就能理解这在军事上很合理。
同时也不能忘记,常识基本上说不定是一种偏见的怀疑观点,挑战典范、带来革新也是迈向进步的常规。基于这种立场来看,也可以理解自己的忧郁情绪在军事观点上,不能不说是一种不合理的表现。
但是,倘若以合理性观点之外的视点来思考,就会发现战争本来就是一种巨大浪费。当然,从必须要将这种恐怖且等同无意义的各种资源浪费抑制在最低限度以减少亏损的视点来看,我也不反对这么做。这就叫作道理。
经由各种统计得到的一切数据,都表示有必要减少亏损。更进一步来讲,还知道这些数据也暗示著要从某处确保财源以弥补这些损失的必要性。要是没透过和平条约等手段从共和国身上敲诈一笔丄市国也毫无疑问会被沉重的战争经费压垮吧。看在推测上头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拿到赔偿金的谭雅眼中,这道理其实很简单。
活用统计资料进行讨论佐证常识,再颠覆这种常识出奇制胜的理论也有其道理。谭雅在道德与感情上并不否定这点。
不用说,统计确实是一种谎言。但却是最值得信赖的谎言。
在统计上,一般而言没有人会认为使用普通存款帐户、加入人寿保险的人会进行自爆恐怖攻击。如果是银行员的话,反倒会想跟这种人长年打交道下去。所以行事合理的狡猾恐怖分子,就会反过来设置普通的存款帐户、加入人寿保险来欺瞒监视者,这很符合道理。
换句话说,就是能说凡事都要看你如何运用。
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断言「这不可能」或「这办不到」有多么愚昧,谭雅自认相当清楚。自认无时无刻都没有遗忘要抱持著在否定他人之前,先自问自答对方是否才正确的健全心态。
所以,谭雅才会以宛如死鱼一般的混浊眼神,一面眺望著坐镇在视线前方的巨大物体,一面在得不到解答的状况下反覆问著「为什么会这样」的自问自答。
所谓──究竟是打哪儿来的疯狂科学家,好死不死竟然将如此疯狂的构想合理化到能让军方认同啊?
藉由秘密代号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