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泥泞,踏上坚硬铺石后,欧柏克的难民全都折纸似的瘫垮下来。
已有准备的大教堂人员温情接纳那些害怕被捕的难民,带回各教区的教堂。
单纯路经欧柏克的外地人,则由卫兵带到伊弗安排的旅舍等处。
曾与假黎明枢机有同样狂热的圣职人员,在面对大教堂人员时显得有些尴尬,但他们终究是受神诲感召的教友,还是牵起了伸来的手。
霍贝伦过城门时,引起了一点小骚动。
只是那并非坏事。当城里人发现突然涌进来的人全是遭遇水灾的欧柏克难民,便想起从前从这片土地消除水患的就是霍贝伦家的祖先,把他当救世主看待。
见到为突来的拥戴不知所措的他,我也感同身受地深深点头,看得鲁华无言以对。
到了伊弗的仓库,正好有几只鸟飞下来。略湿的纸上,写着河堤已经修复完毕。
简单来说,我在这整段过程中做的就是骑马出城,打了个盹之后见习人家的计画,最后在还不晓得有没有人会看见的状况下,傻傻地指示方向。
但这样就让我累得可以,当鲁华忙着准备慰劳撤退过来,或如牧羊犬般平安引导欧柏克难民的部下时,我在仓库找个角落坐下,顿时就昏睡过去。
直到耳畔出现搔痒感与含笑的声音,才恢复意识。
「啊,他醒了。」
缪里熟悉的脸庞全是泥。
「……唔,我的腰……」
想爬起来,却浑身作痛。大概是不惯于骑快马,再加上行动期间我紧张得超乎想像的缘故。
「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还会这样?」
我无法反驳缪里。
好不容易坐起来看看左右,发现任务最艰难的人都回来了,沾满泥巴的衣物与器具堆得到处都是。
「你们都没事吗?」
虽然显然没这么问的必要,看她一副在等我问的样子,我就问了。
她那身怎么弄脏都无所谓的小伙计服装,如今像是泥巴做的铠甲。
脸上的泥巴,随着她咧嘴一笑片片剥落。
手上都是龟裂的泥,头发也变成土色。
「不先洗澡啊?」
「那些哥儿们都直接冲到海里了,可是那很冷。」
将佣兵称为哥儿们的缪里耸肩回答。
我对她笑了笑,总算是站了起来。
这时才注意到浏海不太对劲,沾了好几块泥巴。
大概是缪里趁我睡着搞的鬼。
「我没碰你衣服喔,脏掉就不好了。」
这时我才往衣服看。应该在坐下前先脱掉的。
「好了,赶快换掉。热水已经放好了。」
「?」
我投出「什么意思」的视线,缪里的眼睛立刻变成三角形。
「开玩笑的啦。」
看我笑起来,缪里的脸马上拉下来。
「感觉上……大哥哥变成大人了……」
「我一直都是大人啊。」
缪里像个佣兵似的对我这回答哼一声。
这样的人也曾被称为太阳圣女,可见世人的评判有多么不可靠。
「喔,你醒啦?」
这时伊弗带部下来了。
手上拿着一叠羊皮纸,羽毛笔夹在耳朵上。皱着眉头,是正在为这场大戏的费用头痛吧。
「明天一早就要去跟大教堂谈事情了,弄干净一点。」
「唔……好……」
即使大教堂并不敌视黎明枢机,那也不会是敞开胸襟的愉快会面。
霍贝伦突然受到民众拥戴,以及天上掉下来的铜矿开采权,都与我们脱不了关系。
再加上能否拉拢艾修塔特的选帝侯大主教,将成为今后动向的指针。
不仅不许失败,还担心对方看不起黎明枢机只是个小毛头。
然而我面前,还有个浑身是泥的野丫头。
如果我能在大主教等人面前抬头挺胸,都是因为有她在监督我,让她高兴一下也无妨。
走向热水所在的中庭时,缪里突然叫说: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我伸手挡住突然逼来的泥人。
「大哥哥,你是不是有逼我请来当书记的男生乱写?」
「书记……」
这夸张的词害我一时反应不来,应该是代缪里用她那叠写故事的纸上做记录的佣兵团少年没错。
「你哪有可能像人家写得那么帅?应该是紧张到睡着以后,被鲁华叔叔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