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手,有些疲倦地垂下肩膀说:
「结果到头来,我只是一只书虫,不善于动脑想主意。我去大教堂书库,看能不能从异端审讯的书查到些什么好了。历史之中,不时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特赦方式。」
迦南强行扭伸僵硬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护卫看到他便露出不敢恭维的脸,然后简单对我们致意,关上了门。
门一关,房里立刻安静下来,窗口传来些许冷清街道的声响。
缪里依然盯着手上的纸,动也不动。
「缪里?」
动作少得以为她睡着了时,只见她身体慢慢倾斜,翻倒在床上。
「这种故事一点都不好玩。」
并对着天花板发牢骚。
「大哥哥就是要解决一切问题,教训所有坏人嘛。」
我不禁莞尔一笑。如果这句话,能跟平时的严格批评加起来除以二就好了。
然后叹口气,坐到缪里身旁。
「还有两天嘛。」
缪里肩膀跳起来,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
多半是以为我会跟她说世事难尽如人意这种大道理。
我对向我窥视的缪里回以微笑,说:
「我也渐渐懂得怎么作一个哥哥了。」
或者说,当一个大人。
不是选择理想或现实,而是坚强一点,两者皆收。
缪里不知是哪里不满意,绷起嘴翻身过来,抓住我的腰。
尾巴冒出来,不高兴地啪啪拍床。
等到不拍了,缪里才开口:
「露缇亚早就知道尖牙利爪没什么用处了吧。」
由于迦南也在,纸上没有这一条,不过缪里当然有这个选项,也实际考虑过单独潜入欧柏克,咬咬冒牌货的屁股,再大显身手一番,让袭来的人清醒。
可是就算身手能让传说中的勇者都看傻眼,问题也八成不会解决。
这种事,缪里自己也明白。
「不是没用处,是要用对地方。」
她大概是觉得我在敷衍,不满地呜咽。
这让我想起纽希拉的事。
「盖温泉旅馆那阵子,罗伦斯先生也像这样安慰过赫萝小姐喔。」
「你说娘?」
「赫萝小姐的爪子在找泉脉上帮了大忙,可是在仔细的工作上就完全帮不上忙了。就连我在用抽水机的时候,她都会怨恨地瞪着我。」
缪里叹口气,又把脸挤到我腰上。尾巴拍床的声音和窗外的喧噪,更凸显房间的安静。
我将手摆在缪里头上,没力气了似的只用嘴角笑。
觉得自己力量帮不了世界的人,绝不只我一个。
手指没入银发之间抓了抓,想与她分享心情。
缪里的尾巴愈动愈慢,最后软趴趴地躺在床上,无力地膨胀缩小。
是睡着了吧。
我抓来床边堆成一团的被子,盖在缪里身上。
看着她疲倦至极的睡脸,想到还要为这种事陪我两天,就觉得很抱歉。
不。这么懂事的想法,反而会让她失望吧。
要是这野丫头哪天突然变得端庄秀气,我也会感到失落。
我一阵苦笑,离开床边。
整理散乱的纸张,一一审视我们绞尽脑汁的构想。
每条都让我们想破了头,但写下来以后才觉得可笑,任谁都想得出来。
翻着翻着,摸缪里的头时澎湃的心情逐渐冷却。
两天后,大教堂就要下令整军,讨伐欧柏克。
相信黎明枢机的人们,会在那片泥地丧命。
就没有好方法了吗。
能让事情不战而终,并使他们接受自己受骗,乞求艾修塔特原谅的方法。
或是某种,能让我在成为黎明枢机之前──不,长大成人之前,相信世间仍有圆满结局的最后寄托。
可是愈往下翻,现实就愈明显。
原本戒律森严的教会逐渐松散堕落,一定也是这个缘故。
然而这样的世上仍有高洁之人存在,就连艾修塔特也为浅虑的可悲人民苦思到最后一刻的样子。
对天花板吐口大气后,我告诉自己这样不对,本来想得到的方法也会想不到了,视线又回到纸上。
大概是一直写到快天亮吧,挤不出点子的烦躁加上爱困,使得缪里愈写愈潦草,想法愈来愈荒唐。
从放火这种与直接开打没两样的恐怖想法,到召集艾修塔特所有野狗,把欧柏克搞得一团乱,只差一步就要变童话故事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