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注意到脚下淹来的水,急忙勒马不再前进,折返而去。
因采矿而较低的地形淹了水,就会变得像水道一样。更别说土里的排水道会让水流得更有效率了。
他们全速策马,一下子就不见了。
「鲁华先生,我们走吧。」
泥水像鼠群一样席卷了芒草地。
随水流前往欧柏克的路上,我紧紧地握住缰绳。
不是要直接帮助他们。
就只是,我不能连看都不看。
「神啊,请保护他们。神啊──」
我嘴里不停祈祷,快马加鞭地赶路。
抵达能尽览欧柏克的山冈上时,那里已经乱成一团。
「水来了!大水来了!」
「到大教堂去!神降下的惩罚,只有到那里才能得救!」
佣兵们在欧柏克外围呼喊,引导四处奔逃的群众。
有人什么也不带就跑,有人扛着比自己还要大的袋子。
还有人不知为何捧着锅子,各式各样。
这当中,几名圣职人员站在木箱之类的东西上,死命挥舞双手指示路线,使群众逐渐往固定方向流动。
果然还是有真的圣职人员在,不全是骗徒。
识路的人随着他们的呼喊避难,其他人见了也一个接一个跟上。
凝目一看,还有个人在马背上挥旗引导群众,大概是霍贝伦。
他的祖先,用抽水机将这片浸水的土地改善成可供人居的地方。
引导群众时,这历史的荣耀会加强他的使命感吧。
一片混乱,随时要炸碎的欧柏克居民慢慢恢复原来的形状,化为向西行进的人流。
打碎他们的纯真希望,的确是使我有点罪恶感。
绝大多数的商人、工人,都要放弃不少的财产。
有人在逃跑途中跌倒,有人已经无力行动,让佣兵的马载着跑。
前往大教堂的路,是一段不短的平缓下坡道,所以这段时间,他们需要与被水追上的恐惧对抗。最后一段是上坡的样子,不过徒步起来是段颇长的距离。
水已经淹到欧柏克北端,具有生命似的将地面染成泥水的颜色。
假黎明枢机被逮后,在其周围要求释放他的人们也终于逃跑了。佣兵们将冒牌货与其同伙五花大绑放在马背上,气定神闲地殿后,溅起水花往西走。
其中有匹马始终停在原地,注视着在远处也很显眼的「元始教堂」。是霍贝伦。
一名佣兵喊了他之后,他才不舍地调转马头。水愈来愈高,已经淹没马匹的脚踝了。
虽然霍贝伦应该是受到胁迫才会帮助他们,但是说不定心里的某个角落,也希望能够借此振兴家族。
而如今他却看清欧柏克是场恶梦,要甩开某些东西似的策马。
原本那般狂热的欧柏克,就这样转眼成了空壳。
那一整片棚屋聚落少了人之后,看起来贫穷得难以置信。没什么东西比这画面更令我感受到,信仰与狂热的脆弱。
我拭去脸上的雨滴,特别叮咛做记录的小随从那不是眼泪。
曾受过众多领主雇用,经历无数次撤退战的鲁华,是早已习惯这类感伤的脸。
水势平静无波,速度却相当快。
我们也加快速度,免得反遭吞噬。
水流已经追上徒步逃难者的末端,真正营造出悲情的感觉。
多亏佣兵眼光精准,让我们骑在低地中最突出的部分,不会被水卷走。如果是像他们一样徒步逃跑,那恐惧一定非常巨大。
我拼命忍耐想鼓励他们的冲动,隔了段距离跟在后头,忽然间听见了圣歌。
有人鼓起勇气唱起歌来,得到众人的跟从。
以巨狼为旗徽的鲁华对他们信仰之坚定不禁苦笑,心灵依然纯真的小随从,则震慑于那样的气氛。
在不毛之地上逃离洪水的人们头顶上,有夏珑的鸟同伴如天使般盘旋。
如果在历史记录中有这样的插图,一定能带来强烈的感动。
「黎明枢机阁下。」
与我并驾的鲁华说道:
「该你出场了。」
他短短这么说,注视着我。
鲁华的职务是总指挥,而我在此是为了更崇高的目的。
或许那和我想要的形象有些许不同。
但我的目标,仍与我离开纽希拉那当时没有丝毫改变。
「没问题。」
我轻蹬马腹,握紧缰绳奔去。鲁华没有特别追来,距离愈拉愈大。
能听见的,只有蹄踏马喘,风掠过耳际、雨滴砸在脸颊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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