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在倒数计时。
爱捣蛋的狼突然将上半身和前脚仰得像镰刀一样,随后撞了上去。
『嘎呜呜呜呜!咆呜呜呜呜!』
两只前脚将门整个撞烂,发出地狱看门狗般的恐怖低吼,还仔细地把毁坏的门板一口口咬碎。
在缪里嘴里,门板简直像鸡蛋和面粉做成的点心一样,嘎吱嘎吱地碎裂。
但她只顾大声咬碎门板,迟迟不进去,是有理由的。
吼得很吓人,尾巴却摇得很高兴的缪里,用脚压倒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门板,往我看来。
『大哥哥,可以进来了。』
可怜的地鼠似乎都从密道平安逃脱了。
「太夸张了啦。」
我说得很无奈,可是过足狼瘾的缪里就像只捱了骂却以为对方想跟它玩的狗,猛摇尾巴与我嬉闹。
「里面都没人了吗?」
从门口探头进去看一眼,里面完全是中途遇袭的宴会,一片狼借。
『冒牌货的味道……不在这里。大概是城里也有藏身处吧。』
椅子酒杯东倒西歪,汤还冒着热气,蜡烛还没烧完。
耳鼻敏锐的缪里先进去,偷吃了点桌上带骨的肉,并摆尾要我过去。
「还满大的耶……而且,都是石头堆成的。」
原先想像的是更为狭窄,好比山洞的地方,结果怎么看都是完整没入地下的石造建筑。
可是往上一看,又觉得奇怪了。
「顶部也是石头?」
如果这是古帝国遗迹,可以合理假设它已经埋在地下上百年了。
然而这片拱形廊顶,是用石材仔细堆砌而成。而且仔细看还能发现,墙壁与地面的石缝间,还彻底填充过。
这不会是那群盗贼所为,应该原本已是如此。
「简直就像是……」
我环视在宴会痕迹下更显悲凉的地下基地,心想──
这会不会一开始就建于地下,而不是随着漫长岁月慢慢埋没的。
目的又是什么?
隐士不会用这么精良的地方修行,又实在不像教会建筑。
这么想时,右手有阵湿气。
缪里用鼻子蹭着我,摆头要我跟上。
基地不像一般建筑,房间直接用门隔开,中间有连走廊都称不上的奇异窄道相连。
我不由得想起流浪学生时期的往事。有天肚子实在太饿,跑去追河堤里挖洞的大老鼠,甚至钻进鼠窝里。这里就是那种感觉。
盗贼似乎是将通道两头的大空间当起居室或库房使用,有个地方用来堆放酒食和大概是募得的物资。通道不时分岔,地上还有拖行重物的痕迹。眼睛顺着看过去,发现一口倾倒的大木箱。
洒出了许多金币银币。
「看来他们真的走得很慌。」
大概是被缪里的突袭吓到,想带着钱箱跑,结果太重了搬不动,拖到一半却翻了。
别管那个了!可是……!狼又不会吃金币,先跑再说!──似乎能看见这种情境。
我为这群罪孽深重的可怜虫祈祷上天的怜悯,追随先走一步的缪里。
到了缪里身边,发现她在某个房间前低着头,闻泄出门缝的气味。
闻了一会儿后,她抬头起来看着我,催我给她摸头,我便乖乖照办。这时门后传来呻吟。
我吓得浑身一绷,而顽皮狼像是正等着看这个,贼笑着站起来,用鼻子推开薄薄的门板。
里头和先前经过的库房或起居室不同,显然是卧室。
灯火只有墙上快融光的微弱烛火,只能勉强看见物体轮廓。
可是我也闻得出来,房里的空气很杂乱。酒味、油味,以及放弃了许多事物的人身上特有的气味。
有个瘦子趴在桌上。
就是霍贝伦。
「……喝酒……跟赌博啊。」
纸牌和骰子都散了一桌。
含倒在地上的,椅子共有四张,还有四个没喝完的酒杯,表示他们是赌到一半仓皇逃难。
被单独丢在这里,是因为中途醉倒了吧。无论如何,看得出来盗贼对他的敬意是装出来的,根本不把他当同伴。
他右手抓着酒杯不放,左手则捏着一张纸片。
请缪里确定他睡着后,我将灯火拿近来看。
纸片很老旧了,画有某种东西。
『井?』
缪里像只想跟主人吃同样晚餐的狗,趴到桌上看。
我也觉得像井,只是形状有点怪。
思考究竟是什么时,缪里的耳朵忽然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