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二幕

然是在倒数计时。

  爱捣蛋的狼突然将上半身和前脚仰得像镰刀一样,随后撞了上去。

  『嘎呜呜呜呜!咆呜呜呜呜!』

  两只前脚将门整个撞烂,发出地狱看门狗般的恐怖低吼,还仔细地把毁坏的门板一口口咬碎。

  在缪里嘴里,门板简直像鸡蛋和面粉做成的点心一样,嘎吱嘎吱地碎裂。

  但她只顾大声咬碎门板,迟迟不进去,是有理由的。

  吼得很吓人,尾巴却摇得很高兴的缪里,用脚压倒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门板,往我看来。

  『大哥哥,可以进来了。』

  可怜的地鼠似乎都从密道平安逃脱了。

  「太夸张了啦。」

  我说得很无奈,可是过足狼瘾的缪里就像只捱了骂却以为对方想跟它玩的狗,猛摇尾巴与我嬉闹。

  「里面都没人了吗?」

  从门口探头进去看一眼,里面完全是中途遇袭的宴会,一片狼借。

  『冒牌货的味道……不在这里。大概是城里也有藏身处吧。』

  椅子酒杯东倒西歪,汤还冒着热气,蜡烛还没烧完。

  耳鼻敏锐的缪里先进去,偷吃了点桌上带骨的肉,并摆尾要我过去。

  「还满大的耶……而且,都是石头堆成的。」

  原先想像的是更为狭窄,好比山洞的地方,结果怎么看都是完整没入地下的石造建筑。

  可是往上一看,又觉得奇怪了。

  「顶部也是石头?」

  如果这是古帝国遗迹,可以合理假设它已经埋在地下上百年了。

  然而这片拱形廊顶,是用石材仔细堆砌而成。而且仔细看还能发现,墙壁与地面的石缝间,还彻底填充过。

  这不会是那群盗贼所为,应该原本已是如此。

  「简直就像是……」

  我环视在宴会痕迹下更显悲凉的地下基地,心想──

  这会不会一开始就建于地下,而不是随着漫长岁月慢慢埋没的。

  目的又是什么?

  隐士不会用这么精良的地方修行,又实在不像教会建筑。

  这么想时,右手有阵湿气。

  缪里用鼻子蹭着我,摆头要我跟上。

  基地不像一般建筑,房间直接用门隔开,中间有连走廊都称不上的奇异窄道相连。

  我不由得想起流浪学生时期的往事。有天肚子实在太饿,跑去追河堤里挖洞的大老鼠,甚至钻进鼠窝里。这里就是那种感觉。

  盗贼似乎是将通道两头的大空间当起居室或库房使用,有个地方用来堆放酒食和大概是募得的物资。通道不时分岔,地上还有拖行重物的痕迹。眼睛顺着看过去,发现一口倾倒的大木箱。

  洒出了许多金币银币。

  「看来他们真的走得很慌。」

  大概是被缪里的突袭吓到,想带着钱箱跑,结果太重了搬不动,拖到一半却翻了。

  别管那个了!可是……!狼又不会吃金币,先跑再说!──似乎能看见这种情境。

  我为这群罪孽深重的可怜虫祈祷上天的怜悯,追随先走一步的缪里。

  到了缪里身边,发现她在某个房间前低着头,闻泄出门缝的气味。

  闻了一会儿后,她抬头起来看着我,催我给她摸头,我便乖乖照办。这时门后传来呻吟。

  我吓得浑身一绷,而顽皮狼像是正等着看这个,贼笑着站起来,用鼻子推开薄薄的门板。

  里头和先前经过的库房或起居室不同,显然是卧室。

  灯火只有墙上快融光的微弱烛火,只能勉强看见物体轮廓。

  可是我也闻得出来,房里的空气很杂乱。酒味、油味,以及放弃了许多事物的人身上特有的气味。

  有个瘦子趴在桌上。

  就是霍贝伦。

  「……喝酒……跟赌博啊。」

  纸牌和骰子都散了一桌。

  含倒在地上的,椅子共有四张,还有四个没喝完的酒杯,表示他们是赌到一半仓皇逃难。

  被单独丢在这里,是因为中途醉倒了吧。无论如何,看得出来盗贼对他的敬意是装出来的,根本不把他当同伴。

  他右手抓着酒杯不放,左手则捏着一张纸片。

  请缪里确定他睡着后,我将灯火拿近来看。

  纸片很老旧了,画有某种东西。

  『井?』

  缪里像只想跟主人吃同样晚餐的狗,趴到桌上看。

  我也觉得像井,只是形状有点怪。

  思考究竟是什么时,缪里的耳朵忽然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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