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五幕

滥好人,她自己心肠也挺软的。

  和我不一样的是好心归好心,脑筋还是挺灵光。

  毕竟她是发现帮助露缇亚也能顺便延续她的美梦,才选择和她联手。

  「你做的坏事就是坏事,我不会装作没看见。我会另外找时间好好处罚你。」

  缪里像是想起自己在温泉旅馆成天捱骂,嘴巴一张一合抬着头,像鱼一样。

  「装这种表情也没用。来,耳朵尾巴收起来,快点到鲁•罗瓦先生他们那去。」

  拍了拍手之后,大受打击的缪里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她又不死心地用乞怜的眼神看我,这次我倒是很轻松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因为我有种预感。

  果不其然,缪里退却后视线飘了飘,舌头一吐拔腿就跑。真不晓得她是懂事还是幼稚。

  结果她跑到巷子口停下来,转身喊:

  「大哥哥,要救露缇亚喔!」

  说完就消失在巷弄的阴影里。

  我甚至有点希望她永远保持这样,不要长大。

  「好啦。」

  还有一只迷途的狼。

  我挪动双脚,踏出步伐,可是黑漆漆的巷子路让人走得很不安。

  不禁想请缪里先带我去青瓢旅舍,并为自己太依赖缪里而苦笑。

  经过几次迷路,我终究是来到了青瓢旅舍。路上所望见的贫穷学生住处,乍看之下与平时无异,仔细看便能发现窗缝间的烛光,还有人影匆忙来去。

  看来我是在小鸡解救计画执行前赶到了。

  缪里说露缇亚为了博取南鹫帮的信任,要故意搞砸这场行动。

  若进行得顺利,她的同伴就不会知道密约的事,可以将这场对抗南鹫帮的戏码继续演下去。可是知道真相的露缇亚本身,自尊将会像暴露在硫气底下一样遭受腐蚀。

  会这样自甘堕落,并不是因为她心智不坚。如果要怪,该怪的是我太天真,以为问题都能解决,或以为都该解决。完全没考虑需要这些问题的人怎么想。

  就跟世上没有战争比较好,可是有许许多多的骑士团或贵族子弟,会因为无法战斗而失去希望一样。

  因此,我显然不应该单方面指责露缇亚是个骗子。

  可是露缇亚的企图是对的吗?当然不是。她困在夫人在火炉前替她梳头,或者说梳毛的回忆里。宛如漂流于天地的夹缝间,在这座城里作梦,这实在不是一件健全的事。更别说和南方学生勾结,害无辜贫穷的学生遭殃了。

  露缇亚或许会怪我多管闲事,但立志投身圣职的我若要视而不见,就得跟缪里一样,先把圣经藏在地毯底下。

  既然她因伤而苦,我就得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出黑暗才行。

  我和只想到互舔伤口的缪里不同,有其他解法。

  「露缇亚小姐在吗?」

  青瓢旅舍门后的酒馆部分充斥着平静的喧嚣。

  有人拿刷干净的锅子当头盔,在把手上绑皮绳固定。有人在挥舞擀面棍,有人在检查牲口皮鞭的手感。

  每个都是脸上仍有些稚气的少年,在烛光的映照下,宛如缪里笔下的儿童历险记一景。

  旅舍老板这少数的成人看我很急,有点吓到地回答:

  「露缇亚小姐在上面……」

  「谢谢!」

  我甩开备战少年们的视线,跑上阶梯。

  二楼也都是赶着准备袭击敌方据点的少年,乱糟糟的。一眼找不到露缇亚,我便继续往三楼走,那里反而没人。视线往天花板扫,也包括求神保佑的意思在。

  我有说服露缇亚的手段,可是难免有些多管闲事的感觉。

  想填满那空隙,需要不少决心。

  多到甚至需要神助。

  到了四楼,储存知识武器的房间开着,有烛光透出来。

  「露缇亚小姐。」

  我在门口叫她的名字。我还没进旅舍,她就知道我来了吧,用心凉了一半的脸阖上手里的书。从厚度来看,大概是以教会文字写成的圣经。

  「既然黎明枢机代替银狼来到这里,不会有好消息吧。」

  「一样是好消息。 」

  露缇亚转过头来。

  「我是来把你拉出恶梦的。」

  掩盖隐隐作痛的伤痕,藏于人群之中的狼抬起一边嘴角。以人脸来说,那是笑容没错,但同时也是猎人借着追踪血迹把狼逼到无处可逃的表情。

  「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

  我向前一大步,以为她会用圣经扔我。

  可是她动也不动,只是露出狼耳狼尾。

  像在说再靠近就会亮出爪牙。

  「我相信你不会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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