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幕



  少年们纷纷抓起手边的棒状物,出猎般带着轻蔑的笑容与亢奋奔向每条大街小巷。没离开桌位静静喝酒的,不是穿着特别体面的少年,就是早已习惯这场面的青年。

  野狗也被这亢奋激得高声长嚎,睡在巷弄里的放养猪鸡四处逃窜。酒馆淡然收拾容易损坏的东西,商行派出魁梧的搬运工站在门前以防打劫,厌烦这种骚动的小老百姓都关上了为通风而开的窗。

  「大哥哥,这种事很常有吗?」

  街上吵翻了天,居民却不慌不忙的样子,让缪里也看傻了眼。

  「大学城可是连国王都会放弃管理的地方呢。」

  常有人绘声绘影地说,这些无法无天的学生即是大学城大多能取得自治权的原因之一。

  「男孩子一多起来,真的没好事耶。」

  如同忽咸忽淡的河海交会处,缪里有时也会说出很有女孩子味的辛辣批评。

  「你之前说你看得出来地盘交界嘛?小鸡想逃的话,应该会逃到对立集团的地盘去了。如果想救人,到那里等会比较好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说成『鸡跑去哪就是哪家的』比较接近吧。」

  缪里露出厌恶的表情,伸长脖子并抖抖兜帽底下的耳朵,说声「这边」便跑了起来。当地学生应该也知道小鸡会往哪跑,会在那聚集才对。缪里是借脚步声掌握少年们的流向,和白天找书店时在脑里制作的地图叠合了吧。

  「我先问一下。」

  在没有一盏灯,静得出奇的巷子里奔跑时,缪里问道:

  「救小鸡的时候,可以说自己是骑士吗?」

  「……」

  这野丫头的本质跟那些闹事少年没两样。

  「绝对不行。」

  缪里在黑暗中嘟起嘴,使我为她没有长进而唏嘘时,稍远处传来年轻人的怒吼。

  「缪里?」

  「不太妙,好像是逃跑的被抓到了。」

  从叛逃、欠债等词,可以想像小鸡为何逃跑,也能想像他们被抓回去会有何下场,令人作呕。

  「大哥哥,要是你追不上我,把月亮放在右边,沿着路走就对了!」

  新月之夜也不会在山上迷路的小狼女说完就加快速度,转眼消失在巷弄的黑暗里。所幸喧嚣来向明确,至少也可以等到天亮。但想到自己慢吞吞地跟随缪里的窘样,实在教人汗颜。

  「早知道……就跟她一起练剑了……」

  话说前阵子我好像也为自己体力太差吃过苦头。空有理想,是无法战胜现实的。我边喘边跑,一路跑到终于能听清原本只是哇哇叫的喧嚣。

  「跑去塔兰街了!」一道格外清晰的喊叫从右方楼房后头传来。

  这里像是皮革铺的后院,我错愕地躲开晒在一旁的大熊皮,翻过摆在巷里的酒桶和损坏的马车货台,奋力催促跑太久而不听使唤的膝腿,连滚带爬地上了大街。

  「怎么搞的啊……」

  埋怨自己的破腿而抬起头时,我不禁倒抽一口气。周围很安静,使我完全疏忽了。

  我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剑拔弩张,傻傻地踏进了化为战场,对峙的两阵中央。

  大哥哥。

  然后是一声窃语,有人把我用力拉回巷子里。

  想喊缪里,她却先捂住了我的嘴。

  白天应是摆满摊贩的热闹街道现在清出大量空间,两组势力互相对峙。右边是在黑暗中也看得出一身好衣的少年,另一边少年穿的是纽希拉也看得见的简陋衣物。

  右边的大多拿剑,左边拿的是木棒擀面棍,还有人拿锅子当头盔。

  右边集团中有人说话了。

  「可以把我们的伙伴还来吗?」

  这时我才稍微看见左边集团后方有两个小孩在其庇护之下。借由火把照耀,从这么远也能清楚看见他们面黄肌瘦,憔悴至极的模样。

  「还说什么伙伴!你们只会拿他们骗钱而已吧!」

  这声反驳使得双方都进一步似的向前倾。

  「哪有那种事。我们不过是本着慈悲为怀的精神,收留这些潦倒的人,互相切磋学习罢了。他们的手为什么沾了那么多墨呢?那是因为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他们可以沉浸在求学的喜悦里。用花言巧语欺骗他们的,是你们才对吧?」

  手上的剑寒光一闪。

  「你们这些脏兮兮的北方臭狼,别以为惹上我们南方大鹫还可以全身而退喔。」

  嘴里全显然是上流阶级的发音和用字。

  再加上惯于使唤人,把嚣张跋扈当成义务的态度。

  缪里才刚把滚进战场的傻哥哥拉进巷子,现在换我从背后抱住她,怕她冲出去了。

  「你说的学习的喜悦,指的是把人强拖到地盘里绑在椅子上,连饭也不给吃,天天逼他们念文法书跟写字,逼他们帮你们下金蛋的刑求吗?你知道多少人因为这变成行尸走肉,再也不想拿起笔吗!简直无耻!」

  棍棒和锅子对上剑实在不利,但或许是离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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