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出来而已。这是因为我不太能想像她会有什么反应。
只是缪里的任性真的愈来愈过火,差不多是时候了。
「没错,我不否认迦南先生提的圣人计画变成需要借用你的形象。」
缪里在这场骑枪比赛上不拿剑,反倒穿起白袍擦脂抹粉,是因为我的请求。骑枪比赛向来都需要一个致敬的对象,我正是请求她当这个对象。
骑枪比赛中,参赛骑士对主办的知名贵族家中女性示爱是少不了的事。
可是这次预想的高潮是正统王位继承人对上叛贼二王子,致敬的对象必须仔细评量,以免留下祸根。
迦南见机不可失,主张应由黎明枢机坐在主宾席上,代神接受骑士们奉上的武术表演。
单纯把比赛当作噱头的伊弗首先反对,认为即使黎明枢机是全国爱戴的人物,将骑士的庆典献给男性,气氛肯定炒不起来。不喜欢出风头的我当然不乐意,炒不热气氛也会使比赛失去意义。经过一番百计尽出的议论后,我们得出一个替代方案。
这是克里凡多和海兰和解后,我去找被迦南和鲁•罗瓦按在草丛里的缪里时想到的。
不如就让缪里当主宾吧,让她在形象上成为圣女,成为新修道院的头脸。
「你想像一下。有那么多骑士为了讨你欢心骑马击枪耶,不是很棒吗?」
如此对平民妇女简直是美梦成真的事,缪里却很不高兴。
「我还比较想当骑士咧!」
还用裸露在外的狼耳拍打我努力编发的手。
我再放低声音对缪里说:
「可是你不是已经放弃上战场了吗?」
我似乎听见缪里短促吸气的声音。当绷起的肩膀放松时,回头的她表情好像快哭了。
「你是在想,我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吗?」
缪里从小对骑士怀有憧憬,如今还真的得到了骑士身分。但在置身于说不定真的要挥剑的场面时,她才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她不是害怕自己受伤倒下,而是想像斩杀敌人而溅了一身血,发现那是不该发生的事。由此可知缪里这少女是多么善良聪明。
但她也不是将梦想拋弃得乾乾净净,而是选了一个颇为婆妈的方式──用羽毛笔写下自己心目中的故事。自知那是无法实现的梦想,全心投入地写。
我讲那句话,等于是把这件事挑出来说。会想到让缪里以圣女之姿坐在骑枪比赛的主宾席上,其实是出于一个还没有对任何人透露的原因。
不知原因的缪里,似乎是将我提起她的伤心事当成了责骂。
「……你是嫌我太任性,生气了吗?」
缪里狼耳低垂地问。
在纽希拉也不时有这种事。这聪明的少女距离继承母亲贤狼别名还早得很,主要是因为很容易一时开心就闹过头吧。
我对缪里微微笑,以手示意要她转向前方。她略为迟疑地转头,但还是想转回来。
本来是想等比赛结束,情绪比较平静以后再告诉她,可惜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
替缪里扎好一半头发后,我绕到正面说:
「缪里。」
「……?」
她以为哥哥毫不客气地碰触她骑士之梦的冰冷之处,是处罚她不知分寸,怕得缩起身子。
见到缪里那么哀伤的眼神,我也为自己太粗鲁而反省。
「会请你扮这个圣女,是有理由的……应该说,是我的愿望。」
「……愿、望?」
大概是比赛就快开始,重装骑士正接连入场,欢呼声不绝于耳。我听著那远处的喧嚣,用指尖擦去缪里眼角的泪,说道:
「我是在让海兰殿下和克里凡多殿下握手后,过去给你咬的时候想到的。」
「……」
缪里像是想起了那时的事,但表情依旧茫然。
「我那时好害怕好害怕,真的很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明明马上就要被你骂了。」
她眯起眼,嘴边泛起怪异的笑说:「什么啊。」
「很好笑吧,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每次去可怕的地方,都有你陪我嘛。」
缪里眨眨眼睛,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而且真正上战场的时候,一定也会这样。」
这话使她睁大了眼睛。
那双承自母亲,比红色更深浓的宝石般美丽眼睛。
「然后我想,以后我们并不是绝对不会上战场。而且到时候你一定会在我身边,我却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对。」
当时我想像了站在我身边的她,并凝目看清她的样貌。
见到的,无非就是现在眼前的缪里。
「既然你和我站在同一边,一起上战场是很有可能的事。」
缪里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稍微前倾时,我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