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野丫头一定会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办起来吧。就算我真的是受到王子殿下的哄骗也一样。」
我不认为缪里有那么孩子气,但她的前科使我无法完全否认。
这里就只能给缪里背点黑锅了。
不难想像若缪里在场,将很难静下心来与王子讨论比赛事宜或利益交换。我都能看见她眼睛发光地踮著脚尖,摆动她藏起来的耳朵和尾巴了。
海兰应该也能想像,万一克里凡多提出我们吃亏的条件,没信心做出理性判断的我,说不定会单纯为了不让缪里失望而顺了对方的意。
「海兰殿下,您也能想像得到吧?当我们准备放弃合作,她会又哭又叫地阻止;真的放弃以后她也会张嘴咬过来,要我们自己办这场骑枪比赛。」
然后宠缪里的海兰就会在资金已经很窘迫的状况下,为额外的事操烦。
当然,问题不在于这些事是否能够避免。重点是在这里有足够说服力,能使她想像那情境。
黎明枢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旅舍中消失的事,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既然除了神以外谁都看不清真相,那就该选一个最惊奇,能让人笑得最大声的说法。
「你……」
海兰终于回神,以仍未站稳的神情说:
「你……真的是……」
海兰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满腔的思绪吧。
但我不认为那会是负面的情感。
「在擅自行动这点上,我愿受责罚。但是,身为与您思想共鸣,为宣扬神正确教诲而奋斗的一分子,有句话我必须说。」
我转向身旁,抓起克里凡多粗厚的手向前走。海兰与奥兰多纹风不动,只有背后士兵有些紧张,金属装备铿铿锵锵地碰撞。
将克里凡多带到海兰面前后,海兰表情一整个纠结地往我看。到了这一步,连我也看得出来,海兰是用尽全力装出这凝重表情的。
而且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
「同一血脉的人,应该和平相处。」
这不是会对大人说的话,他们的状况也不是王族外的人可以置喙。不过他们俩应该都明白,如果这是能自力解决的事,他们早就有所行动了。
西亚托师傅和奥兰多对峙时的解法,值得我们学习。
虽然我没有缪里那么可爱,在天真这点上,不会输给她太多。
就像王国与教会,或许只要有个契机,他们就能和解。
若我能成为那个契机,就算嫌我多事而疏远我,我也甘之如饴。
「来,握手言和吧。」
给吵架的人仲裁这种事,我在纽希拉的温泉旅馆替村里小孩做了很多次。海兰和克里凡多的表情简直跟那些小孩一样,就是不面对对方,但视线不时往对方瞥。我交互看看他们,沉默地表示有哪里不满就先说出来。
不知是领会了还是如何,先伸出手的,是克里凡多。
「我对你没有半点意见。」
那兄长般居高临下的感觉,只是一瞬之间。
「不过,我可能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哥哥。」
我不知道他们小时候处得如何。
但我相信,没有跨不过的堑。
海兰注视克里凡多的手,又往我看来。
「……说不定我会怨你一辈子。」
她的蓝眼睛真挚地看著我,与克里凡多握手。
「至少给我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两人手紧紧一握。或许是体重差距的关系,海兰晃了一下。
壳剥开之后,露出的是极其尴尬的自然笑容。
「大哥那边会很错愕吧。」
「……骑枪比赛啊……」
大概是出于一身反骨精神,克里凡多笑得像是只要能让国王傻眼,干什么都好玩一样。正经的海兰想到国王不知会如何看待这整件事,显得很乏力。
「怕什么。只要我乖乖低个头,你的声势就会上涨。再大的事都会好转的啦。」
克里凡多的话让海兰表情更闷了。
「我就是讨厌你这点。」
克里凡多笑得更开心,海兰垂下肩膀。但两人没有放手,双方人马见没有动武的必要,也都松了口气。
「然后,那个,海兰殿下。」
双方圆满和解后,我还有事情要做。
「缪里她人呢?」
或许是长年苦恼得以冰释,海兰擦擦眼角泛的泪,回敬我似的微笑。
「尽管头痛吧你。」
(插图019)
「……」
我只能以乾笑回应。一旁奥兰多的视线,也像个要我少乱来的堂兄一样。夏珑也没提过缪里的状况。
树林一角仍在沙沙摇晃。我侧眼窥视著那里,端正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