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喔不,说不定会准吧。可是怎么说,感觉上,大哥哥跟我想的好像差很多的样子。」
缪里伸出手,抓住想像中的剑柄般紧紧地握。
总是寸不离身的狼徽剑,现在倚在一边的墙上。
「你自己想嘛。要是你看到我挥剑砍人,喷得一身血的样子,一定比我自己被砍到更难过。」
那画面实在容易想像到极点。
战场不是华丽的贵族舞会。这名聪明的少女,早就看穿了站在诺德斯通身旁挥剑战斗的意义与结果。
「如果我拿剑伤人,或是把人杀掉……就再也不能跟大哥哥一起笑了吧。这么一来,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所以这只是梦,不会实现的梦。」
缪里屈起腿,往自己身上抱,用食指抚摸骑士故事的页面。
「你不觉得这是最适合说给那个工匠听的吗?」
她轻侧著头这么说,长发从肩上沙沙滑落,使她看起来是那么地成熟。
在无尽的清澈纯真底下,沉著几片锐利的现实。缪里赤著脚慢慢踏上它们,伫立在冰冷的水中。即使知道动作一急,那碎片就会划伤她的脚底,使池水染上血红。
「你们应该只想跟他说一些劝他乐观进取的故事吧。」
比谁都更无忧无虑的缪里移开视线,望向敞开的窗口。
幸好没下起春季的大雷雨,但还是有毛毛细雨。
「甜甜的面包很适合配咸咸的肉喔。我来跟他说些悲伤的故事,应该正合适吧。」
缪里溜下床铺,关闭木窗。
彷佛是关上了一扇重要的门。
「吟游诗人也说过,热闹的歌最受欢迎,可是最赚钱的都是会让人鼻酸的歌。」
她转过来时,已经是平时的戏谑笑脸。
「咦,还是这是爹说的?」
「缪里。」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缪里垂落视线,耸肩腼腆一笑,拿起床上纸叠轻敲对齐。
「等我说服那个工匠以后,要给我奖品喔。」
「……」
「例如专用铁甲之类的。我是认真的喔!」
缪里身手这么灵活,没必要穿盔甲减慢动作。可是缪里知道挥剑战斗代表什么,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要表现得像个骑士,就只能参加骑枪比赛那种仪式性的骑士典礼了。
此时究竟该对缪里说什么才好,我没有答案。我成天劝她规矩一点,结果她早就参悟了自己的界线。
仍说不出话的我见到缪里脚步轻盈地往门口走,赶紧喊住她。
「你、你去哪里?」
缪里手伸到一半,回过头来耸个肩说:
「不要那种表情啦。放心,我又不会离家出走。」
在纽希拉的温泉旅馆,她比现在小得多,还是个懵懂孩童时,每次捱骂都会躲到山里。
「有人已经在走廊上晃很久了。要把受欢迎的哥哥让出来才行。」
她再度贼脸一笑,藏起耳朵尾巴。无论门后是谁,她都不想待在这种气氛的房间里吧。
「娘在这种时候,应该会喝一大堆葡萄酒。」
「不──」
还没等我说完,缪里很高兴我啰唆似的笑起来。
「既然不能喝酒,那我就去找鲁•罗瓦叔叔请我吃好吃的。」
才刚吃过那么多又要吃,太夸张了吧。但回头想想,那大概只是要我别担心的意思。
不喜欢被我当孩子看待的缪里,的确在不知不觉之间长大了。
露出并非假意,却也并不愉快的笑容后,缪里小手一挥就离开房间。
我一直把这个又哭又笑吵闹贪吃的女孩当成一只大狗。
在房里感到强烈的孤寂,不是因为独自留在房里。
而是她长大的脚步无声无息,让我觉得自己被拋下了。
成长固然值得高兴,但没想到它会是让人如此寂寞。
世事总是不会尽如人意。不,是我自己不够成熟吧。
然后我现在才注意到,虽然她说了那么多,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手一拿,把骑士佩剑也偷偷带出去了。
紧盯现实之余,她也不忘在梦里嬉戏。
或许我会败给缪里,一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这样,我的心如同尘埃落地般渐渐地平静下来。
或许是房外的人发现动静不一样了,门小声敲响。开了门见到的,正是从缪里的口气猜得出来的迦南。
迦南应该不会在门外偷听。他是个聪明人,能从氛围察觉我和缪里之间有过什么样的对话。当然,他不会主动探听这么失礼的事,但或许是这个缘故,他站得有些不自在。
「有话就……坐著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