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无法装作没听到的部分,让人很在意。口气不像在揶揄我,替它更添真实了。
昨晚把持分寸到最后,过了一个符合信仰之道的夜晚,说不定只是一场被缪里抱著睡而作的一场梦。
「他们说,城里纸行有的会替乐师把一些故事整理成册来卖钱。因为不同的城市喜欢不同的,每到新的城市,就会把自己知道的歌写在本子上,交换当地热门歌曲的本子。」
我也听说过不少人会用这种方式交换贵重的抄本。因为抄写是件苦差事,抄本的价格怎么也压不下来。况且不直接卖掉,单纯只是给人抄,就能将喜欢的书留在手边,还能拿到新的书。
这件事本身是不足为奇,不过这簿子的存在倒是教人感叹。
伊弗说过,鲁•罗瓦这种书商中的中流砥柱,经手的书都比等重黄金还要昂贵。识字的人少,能写的人更少,会买书回家的只限贵族或富商。
然而文字与故事的世界,也存在著如此的小道市场。
「所以呀,大、哥、哥~」
想到一半,缪里背起手凑上前来,抬眼撒娇。缪里这举动对一般人来说应该属于可爱这一边,在我眼里却只有满满的坏预感。
「人家好想去纸行喔~」
不出所料的要求使我叹息。
而且即使是我宿醉的脑袋也知道,叫她自己去也没用。
「听说那里有好多好多种故事耶。」
不是想买就是租来抄吧。
这样就需要帐房了。
「还等什么,说不定能查到那个工匠的线索喔。」
听起来像是硬扯,不过那个世界的确在买卖鲁•罗瓦也尚未掌握的故事。现在工匠的去向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说不定问问纸行真的会有收获。
很不情愿地点了头之后,缪里胡闹地抱上来大喊:「大哥哥我爱死你了!」
暗叹这马屁精的同时,我把锡水瓶轻轻敲在她头上。
「水喝完要记得装。」
遭压迫的狼耳在水瓶底下挣扎。
她才刚说爱死我,马上就变成满脸的不高兴,一把抢下水瓶对我吐舌头。
被缪里拉去纸行之前,我得先问海兰记不记得迦南和罗兹的事。到了办公室,发现她难受地青著脸给羊皮纸签名。
确定她记得,并告知我和缪里要去纸行后,她回了一个乾到快碎成粉的笑。连缪里也没开她玩笑,乖乖离开办公室,反省昨天玩过火似的喃喃自语。
接著我在缪里的带领下走过劳兹本热闹的街。想说她怎么走得一点也不迟疑,原来是野狗在为她带路。
我们就此来到城北一个较为没落的地区,空气里有种独特的味道,多半是因为鞣皮和制胶的工坊都聚在这里。这些工作需要长时间用火,一刻也不能大意,非常操劳。
的确,这里不是鲁•罗瓦等经手书籍比等重黄金更值钱的书商会来的地方。
「这味道,让人想起做兽脂蜡烛那时候呢。」
兽脂蜡烛与蜜蜡不同,有种独特的怪味。缪里以前在温泉旅馆恶作剧时,我经常拿制做这种蜡烛的差事来罚她。
「这边喔。」
跟著瘦巴巴的野狗穿过工匠街后,我们抵达店头堆满旧衣的工坊。这间开放式的工坊没有墙壁,能轻易看见里头是什么样。
那里有群工匠两两合力拿起一个人那么长的大木槌,往巨桶里头敲。工坊角落有群孩子将破旧的衣服撕成碎片,场地中央摆了个或许能放进一整头牛的巨锅,里头煮得噗噗噗直冒泡。
「好厉害喔!」
全身都是好奇心的缪里对造纸工序兴趣浓厚,但这里不像是卖纸的地方。
「有事吗?」
往背后的问声回头一看,见到一名男子正放下肩上扁担。担子两端都装了满满的破布,是在城里到处搜集来的吧。
「打扰了。我听说这边能找到一些写给乐手的本子。」
怀疑陌生人居心的视线,是住满顽固工匠的地区常有的事,而这句话让他的敌意稍微缓和了几分。
「那你找错地方了,前面左转那区才是。到有井的广场以后,角落就是造纸的工坊。」
这里应该是前置处理破布,提供给造纸坊作原料。
「谢谢指教。」
在这地区,这样道谢似乎显得有些做作,男子冷笑一声耸肩答应。我催不舍地看著工坊的缪里继续往指示方向前进。
我们很快就找到造纸坊,那里就有一般店面了。
「纸都卖完喽。」
一往敞开的门口窥探,就有个表情严肃的工匠这么说。
「写给乐手的本子也没了吗?」
见缪里从背后冒出头来,围裙脏兮兮的工匠不禁挑起他粗粗的眉。
「小姐你这么年轻就在唱歌啦?还是跳舞?」
「唱歌跳舞我都会,不过都不是。」
工匠大概是中意不怕生的缪里,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