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教会而奋战,我们才终于鼓起勇气,不愿意再屈就于邪恶之下,抱著必死决心走出教廷。」
海兰曾玩笑性地说,他是以商谈为藉口来见偶像的。
「就连旅费,都是同伴们费尽苦心才凑齐的。感觉见到海兰殿下,说出我们在书库编织的除弊计画以后,就算留下我们曾经对抗过世界的证据了。就只是这样。」
三名壮汉拉著羊毛堆得比人高的货车经过我们身边,进入商行的卸货场。
「我作梦也没想到,您真的能找到工匠的踪迹,前进到这一步。」
这句话透露出,他其实连寻获工匠的期待都没有。迦南他们早已习惯当一个无力对抗世界的小卒了。
彷佛跨出阴影一步,就值得庆贺。
「因此,了解到海兰殿下是超乎想像的明君时,我真的觉得好惭愧。」
说不定和缪里一起到办公室报告说抓到工匠的尾巴时,他们就是在讲这件事。当时办公室凝重到好比堆了一层棉絮,海兰正在和他们讨论不依靠工匠,以人手弥补技术,死凑活凑也要弄到资金复制圣经的计画吧。
迦南看看我,耸肩而笑。
「绝不能让海兰殿下割自己的肉。计画是我提的,该负责的是我才对。就算要和鲁•罗瓦先生联手,我也得阻止这种事发生。」
维德商行似乎是只要与羊有关的生意都有做,有个背了好几把大型羊毛剪的旅行商人走出卸货场。等他过去,我对迦南说:
「您是打算盗卖书库的书吗?」
鲁•罗瓦卖的是比等重黄金还高价的书,而教廷书库什么书都有。若迦南他们心有邪念,想赚多少钱都行,而他们选择划清界线,维持自己的高洁。
迦南看著我,不承认也不否认。我也知道,对于以说谎为戒的圣职人员而言,那已经是默认了。若是刚离开纽希拉的我,这时候就已经抓住他的肩膀,劝他放弃那自甘堕落的想法了吧。
可是这旅程也给了我一些历练。
「找到工匠就没事了啦。」
我觉得缪里一定会这么说,说不定还模仿了她的语气。这里这么吵,后门听不见吧。
「要是找不到,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然后经过几许犹豫,我一掌拍在迦南背上,想鼓励他。
迦南没比缪里高多少,很轻易就往前踉跄。
但他的脚却顺势踏出了第二步。
「我还有……我还有信念!」
看著挤出笑容的迦南,我也晚一步跨过商行门口。
在海兰的宅邸初会他时,他从容得甚至能将我压倒,现在却只是个这年纪的紧张少年。为帮助他放松,我耳语说:
「你相信的是神吗?」
迦南睁大眼睛侧眼看我,如少年般缩脖子笑。
「那当然!」
随后他挺起胸膛,往每个人都忙进忙出,化为喧嚣漩涡的商行卸货场喊道:
「打扰了!我们是从劳兹本来的!请问商行老板在吗!」
迦南的声音在这种地方也十分清晰。买羊毛的顾客好奇地伸长脖子,商行的搬运工和检查羊毛的人愣得直眨眼。
「我就是老板……有何贵干。」
小伙计冲进会馆后,不久就有个看起来很亲切的商人略带警戒地走出帐房。是从服装看出我和迦南的并非顾客了吧。
「感谢您抽空接待。我们是奉劳兹本的徵税员公会之命过来的。」
最后一句话,他刻意压到周围听不见的音量。
会卖羊毛到劳兹本的维德商行老板倒抽一口气。
「到、到底怎么了?我们可没有做亏心事喔……」
商人没有完全清白的吧。然而,我们当然不是来抓他给羊毛掺沙增重,或以廉价羊毛混充高级羊毛的。
「我们知道贵行做的是清白生意。就只是要查的线索里有贵行的出货单,想请您帮帮忙而已。」
迦南从怀中取出在公会发现的纸。
「请问这单子用的纸是从哪里买的?」
「失礼了。」商行老板见到目标不是自己,放心地松了口气,接下纸来查看。
「这……嗯,的确是我们的出货单,货也是从这里发的……喂,把那边的记录单拿过来!」
老板往躲在一边偷看的小伙计大喊,取来清点羊毛箱的纸条,两张一起对光看。尽管卸货场在白天也颇为阴暗,熟练的人也能快速辨别。
「对,一模一样。这是西亚托师傅的纸坊做的,就在我们镇上。」
「西亚托师傅……」
迦南覆诵那个名字,往我看一眼。
「能告诉我们怎么走吗?」
「当然当然,师傅的工坊在教堂北边的工匠街上。性质关系,那里有很多间羊皮纸工坊挤在一起,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迦南从老板手上取回出货单,收进怀里。
「感谢您的协助,祝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