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来,我动弹不得。
昨天那场舞闹到卫兵过来管制,我和护卫好不容易才把被酒醉、疲劳与大笑弄得路都走不直的两个女孩送回宅里。
当然,一个是缪里,一个是海兰。
各扶一人回到通往彼此卧房的走廊岔路时,我和护卫奥兰多交错的视线中,流露著胜过千言万语的情感。
简言之就是「你辛苦了」这样。
「水……唔唔……我的腰……」
平常不跳舞的我全身酸痛。大概是睡著以后身体依然难受,我发现自己睡成斜的了。那怪姿势似乎又给了身体额外的负担,光是起身就费了好大的劲。
喔不,衣服上到处都是缪里的尾毛,看来我睡相糟糕有其他原因。明明昨晚是把她放在自己床上,想必是半夜偷偷爬上来了。
「真是的……」
大概是没睡枕头的关系,脑袋阵阵作痛。我按著头环顾房间,没看到那个野丫头,连剑也不见了。不是一早就精神饱满地在中庭挥剑,就是又去打扰鲁•罗瓦了吧。
总之先弄点水。不知是街坊鄙俗酒馆想掩饰自己用的是劣质食材,还是单纯为了让客人多点些酒,每道菜的大蒜和盐都下得颇重。
不过水瓶想当然是空空如也,可以想像缪里一起床就把它喝光的样子。我叹口气,要拿水瓶去打水时,发现桌上有个陌生的东西。
「……书?」
那只是把品质粗糙又不整齐的皱纸用细绳系起来而已,但的确是一本书。
「某骑士的……故是。」
想写「事」却写错了。封面上不只有像是标题的字,还有练字的痕迹和看似骑士侧脸的涂鸦。不是缪里的笔迹,是在不断易主中写成的吧。翻页看看,立刻闻到劣质纸特有的霉味。
不过里头倒是写得很仔细,读了一下,发现是昨晚在酒馆里听到的古帝国时期风流骑士的故事。歌里描述的是轻佻豪放的骑士故事,这里写的骑士倒是有许多辛苦的段落,让人不自觉就看了下去。
直到令人想起昨日情境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我才赫然回神。
「啊~好累喔~」
缪里猛一开门回来了。
「咦,大哥哥你终于爬起来啦?」
平常都是我骂她赖床,遇到这种场面让她高兴极了。
「头发都睡乱喽。」
她将腰间佩剑倚墙摆放,露出耳朵尾巴甩了甩,把练剑的余韵都甩掉。
「这是怎么回事?」
书的威严在于大小。圣经总是装订成用两只手才抱得动那么厚重,是因为内容具有权威。而这本古代骑士的故事用的是软趴趴的纸,又只有巴掌大小,称为书都难。
我拿起书问起来由,缪里耸个肩说:
「昨天晚上,我跟乐队他们租来的啦。都不记得了吗?」
「……」
原以为我都在照顾缪里她们,但听她这么说之后,才觉得走不直的好像不只是缪里她们。我不记得自己有喝多,可能真的在气氛推波助澜下多喝了几杯。
那么这头痛就不是缪里抓著我,害我用奇怪姿势睡觉造成,而是酒的缘故了。
「大哥哥也醉得很夸张喔,晚上酒气超重的。」
对于擅自爬到我床上这部分,她当然是一点也不觉得有错。
乱辩解恐怕会惹祸上身,我便回到正题。
「你、你租这本书是为什么?」
「拿来抄啊,他们不会把每个故事都唱出来嘛。如果想给修道院多招点客人,调查详细一点比较好吧。」
修道院是为静思与祷告而设,绝不是游乐场所。但话虽如此,见过昨晚酒客开心成那样,我也不能说她思虑短浅。
「多少填补一点资金,是可以让海兰殿下少操劳一点啦……」
「是吧?而且修道院是真的很有历史,说不定会很受欢迎,最爱赚大钱的伊弗姊姊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多出一点钱喽。」
记得伊弗也将修道院的发展纳入考量,以门前市场的权利为条件提供资金。如果人潮川流不息,她就会舔著嘴唇重新计算损益了吧。但是听缪里这么说,即使去掉她原本很聪明这部分,感觉也太世故了点。
「那是鲁•罗瓦叔叔教你的对不对?」
缪里装作没听见,不过那确实有道理。
海兰可能用自我牺牲的方式凑钱这点,绝不是缪里想太多。
「好了啦,这本书我今晚就要还回去,要赶快抄一抄。大哥哥也来帮忙喔?」
即使是这种书,写字仍是颇为累人的事,直接买也得花不少钱吧。若只是租来抄,只需要花纸钱和一点租金即可。
我快速翻了几页,概算一下字量,两个人一起抄的确是来得及。从字句间有许多奇怪的记号和看似抑扬顿挫的笔记看来,这对那群乐队来说应该是重要的生财工具。
「乐队就是靠这本书来写歌的吧。」
「嗯。昨天我一直听乐队讲故事到醉得稀巴烂的你站得起来为止,他们讲了很多东西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