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里对我吐舌头,又塞一颗进嘴里。
「你是觉得他们受了教宗的密令吧,可是……那感觉又不像是来打仗的。」
我曾往谈和使者的方向猜,但这样罗兹的行动会变得不合理。
谈和的使者,会带求救信在路上跑吗?
「战争有很多种方式,最浅显易懂的,就是商人抢地盘了。」
伊弗愉快地看著缪里撒野,向后靠著椅背说:
「例如有两个互相对立的商行,一边想挖另一边的地盘。正好,就拿这个鲜葡萄进口商来说吧。」
缪里像是觉得这故事会很有意思,坐正往伊弗看。
「这两个商行关系不好,其中也想卖葡萄的商行呢,即使存了一笔钱要买进口权,也处处遭到刁难,官员根本不理他,进不了这个领域。这种事很常见,公会可说就是为了处理这种事而成立的。」
老商行阻挠新进商行的事的确时有耳闻。
「发生这种冲突时,新进商行有时候甚至会气到直接去砸阻碍他们的商行,靠拳头把这件事摆平。」
一提到暴力,缪里的眼睛就亮了。我这个妙龄少女的哥哥只能叹气。
「但是这也会造成不少损失,例如民众会当他们是流氓。所以该怎么办呢?」
伊弗两手拍合,互相搓起来。
「他们会对受他们照顾的小商行说『喂,你去弄一点鲜葡萄来卖』。」
「这是……?」
自己进口遭拒,就逼迫其他商行走私。
这的确是个简单的解法,可是教唆小商行做这种事,恐怕赚不了多少。
「我怎么想都觉得那只会惹祸上身耶。」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伊弗贼笑著说:
「小商行进口葡萄这种事,马上就会被揪出来。这时候,老商行的人就会跳出来问了:『你们是不是想闹事啊?……原来是我们那个好兄弟逼你们的啊,真是抱歉。为了防止这种问题再度发生,我们就坐下来谈谈葡萄的事吧。』于是老商行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被拖上谈判桌了。就算他们知道这是老伎俩,小商行的走私行为也是他们的问题。」
假如缪里尾巴露在外面,一定摇得很开心。这里的小商行就是骑士团,而对立的两个大商行就是王国和教会了吧。
「你是说,骑士团是教会派来闹事的吗?」
「王国不是在之前劳兹本的事上退居守势了吗?」
王宫里的消息似乎都瞒不过这个商人。我为她的顺风耳叹息,回答:
「对。所以我请求了一点空闲时间,出去走走。」
「底草已经点起了火,烧的是教会阵营。现在舆论强劲,教会内部也出现改革的声音。拖得愈久,脚下的地基就垮得愈严重,还不如拿劳兹本这件事为由打一打比较轻松。所以在这里选择等待的国王,其实很有头脑。喔不,急得派军队讨伐徵税员的是老国王,所以聪明的说不定是下一任。」
伊弗这么说著站起身,很不优雅地往桌面上弯腰,从缪里怀里那串剩没几粒的葡萄摘一颗往嘴里扔。
识时务的缪里自然是乖乖没抗议,却对我投来有话想说的眼神。我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教会有社会观感要顾,除非有重大理由,不然很难主动宣战。既然维持现状只会持续恶化,教会就势必得把王国拉回战场上。于是他们检视军容,发现了一支可用之兵。」
「就是骑士团吗……」
「没错。正好与异教徒的战争已经结束,他们也没什么用处了,当作最后的用途也不坏。他们是来自温菲尔的骑士,有正当名义返回故国,所以就叫他们回去埋个火种什么的。」
道理听得懂,但心里却不愿懂,使我嘴里一阵苦涩。
伊弗在桌子另一边不关己事地说:
「如果是教宗在背后操线,事情八成是这样没错。你都有那种表情了,表示王国里有不少人也会用相同表情为骑士团让步。」
要是没遇见罗兹,或许我还会认为不会有这种事。
可是携带求救信的罗兹,却是穿那么简便的服装就被丢到冬意尚存的烂路上来。相信王国各地的道路上,也有像他一样浑身是泥的见习骑士正赶往自己的目的地。
「海兰殿下也这么想吗?」
「她心肠好,不会当他们是满怀恶意来陷害王国,但也多少会猜想他们可能受到了教宗的逼迫,所以才要我在这里看家。」
「这是因为……?」
缪里对听不懂的我解释道:
「因为她是一个坏商人。她原本不是在支援国王的敌人吗?」
我立刻倒抽一口气。对喔,伊弗原本支持的人是甚至想引起内乱来夺取王位的第二继承人克里凡多王子。
这么说来,盯紧伊弗以免她又趁这场混乱和克里凡多王子密谋诡计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叫到自己住处来会不会太夸张一点?这样没有任何找藉口的余地,摆明就是监视,我也不懂伊弗为何乖乖就范。
能想到的就只有伊弗受到海兰重大怀疑,觉得还是听命行事比较好。
国王、第二王子、圣库尔泽骑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