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幕

  是海兰提到的关系让我心里很乱吧,我回不了图徽库,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到最后,人跑到广场上去了。一不注意,手上已多了包缪里应该会喜欢的葡萄乾。直到午课的预备铃响起,我才终于回神。

  办理图徽使用权时需要说明关系这件事,缪里还不知道。海兰说得没错,这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其中不该有欺瞒。然而我想不透缪里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有什么反应,说来丢脸,我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回图徽库。

  推开像我心情一样沉重的图徽库门,往里头走。

  缪里在阅览台前专注地看图徽册。

  「其实……」我对著她的背说明这件事。

  为了不让边看图徽册边听的缪里太难过,我再三强调一定会为了她做出图徽。明白接下来必须多加把劲而为自己打气时,缪里给了我叹息、怨怼和狼耳狼尾。

  「现在还说这个?」

  然后耸著肩阖上书站起来。

  「我以前是有为那种事难过很久啦。」

  我拚命强忍「以前」这用词带给我的苦笑时,缪里的手忽然一把伸过来抢走葡萄乾的袋子,并勾住我的手。

  「可是你不是说过吗,你和神不一样,就在我身边。摸起来其实还满结实的,不过有点墨水的怪怪酸臭味就是了。」

  「咦,会臭吗?」

  以为自己向来很小心的我紧张了一下,缪里跟著露出胜利的笑容。

  「哼哼,这就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黎明枢机。写在纸上到路口宣传也不会有人信吧。」

  「……」

  我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她笑我,而是因为她的聪明。

  缪里的意思是,写在纸上的事并不可靠。

  「关系是吧?怎样都好啦。」

  她背著手轻轻一转,跳舞似的后退著钻进我怀中。

  「只要能做出只有我跟大哥哥能用的图徽就够了。」

  缪里稍稍回头并顺势转身,抓在我身上。

  狼尾巴摇得啪啪响。

  说她成熟嘛,有时就这么孩子气;说她孩子气嘛,有时却比我还成熟。

  手伸到缪里背后,或许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待缚的罪人。

  「可是师徒的话,我就是师父了吧?」

  缪里在我怀里抬起头这么说。没能立刻否认,让我都替自己丢脸。

  「你自己提出来,我反而轻松。」

  缪里就像一只没教养的狗趴在我身上,我松口气抱住她。一碰到她背后的肋骨一带,她就痒得扭动。

  「可是,我还是想再找一下其他用词。」

  「新娘子。」

  「不行。」

  被我迅速否定,缪里反而笑得更开心。

  「好啦,既然大哥哥念过那么多书,迟早会找到。到时候──」

  缪里钻出我怀中,面对我说:

  「我对大哥哥的叫法也会变吧。」

  这是件令人欣慰却也落寞的事。

  但就像缪里说的那样,她依然是她,在我的身边。

  「我很期待。」

  缪里咧出一口白牙,说:

  「好啦,我也要继续调查了。」

  「时间还很多,慢慢来。」

  说完,我才觉得有点奇怪。

  摊在阅览台上的书册,并不是狼的图徽册。

  「调查?你不是在找图徽吗?」

  我从缪里后头窥视,发现书上的插图绘有黄金羊和持剑的人,还以庄严的字体叙述著像是王国的建国故事。

  「虽然图案很有意思,不过这里还有几本书讲到几个知名家族图徽的由来。」

  缪里像是知道我想问为什么变成找这种书,接著说:

  「同一种动物图案,会有正面或侧面,嘴巴里叼旗子,身上背的宝剑之类的不同。有的狼还画成两个头,甚至跟双胞胎小婴儿画在一起,而且这好像都有意义喔。」

  图徽背后总是有一大篇故事,好在后世晚辈为了该如何自处而迷惘时给予指引。

  「你是想调查那些图徽的意义,也给自己的图徽赋予意义吗?」

  「嗯。还有就是,我想尽可能听他们自己说。」

  「这不太──」

  原想说不可能,但临时打住。

  至少见黄金羊一面并不是不可能。

  缪里也像是发现我注意到这点,问:

  「大哥哥,你很闲吧?」

  「也没有很闲啦……」

  我很想多翻点圣经,但主体部分已有不少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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