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不开,以满是欺瞒的应对企图敷衍。结果赐予征税员权力的国王亲自拆了梯子,要把他们踢进地狱。
我无法想象三番两次遭权势翻搅的他们有多懊恼。
但我还是要这么说。
「夏珑小姐,快逃吧。」
「你要我扼杀自己的灵魂,像行尸走肉一样苟活吗?」
即使是意料中的回答,在夏珑眼前我还是说不下去。
她眼里不是仇恨之火。
而是对世上一切再也不抱任何希望的眼。
「我们就是这种命,嫌麻烦就被丢弃。聚集在这里的人,连好好跟自己命运战一场的机会都没有。」
夏珑背后的木窗和门都开了细缝,征税员们挤在缝边向外窥视。那不是出于好奇,而是在守望他们敬重的同伴。
串连他们的不是金钱那种脆弱的东西。
「可是夏珑小姐——」
能挤出答复,是因为能轻易预测夏珑接下来会怎么说。
「不逃又能怎么样?就算最后一次拿起剑杀进大教堂,又能改变什么?」
那之后就只有被王军包围,当暴徒逮捕,等待判刑一途。
在这个小孩偷面包都可能被砍掉一只手的世界里,夏珑他们此举的后果再怎么样都不乐观。
「什么都不会改变。」
夏珑说道:
「但是砍掉他们的脑袋,我们心里会好过一点。」
就在她扭曲的笑容使我发毛时。
「哈啾!」
我往突兀的喷嚏声看,结果被缪里推开而踉跄。
缪里在夏珑面前擦着鼻子说:
「想说什么快点说啦。就算哥哥以后被后悔折磨,安慰他也是我的工作,你不要再演那种烂戏了啦。」
缪里的话吓了我一大跳,紧张地往夏珑看。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露出了在孤儿院孩子面前也有过的柔和表情。
「征税员不是全部都能挥剑,我们还有孤儿。只有我们也好,如果不用剑表达我们的愤憾,我们一定会再也无法相信明天。」
「可是现在不搞假动作也能全部坐船逃走吧?约瑟夫叔叔的船又大又快喔?」
假动作一词让我睁大了眼。原来他们是打算假装攻入大教堂以吸引军队注意,让其他人趁机逃跑。表现出满心怨恨的样子,也是向我表示不可能说服她的意思。
夏珑始终都很冷静。
「不行的。」
冰冷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迷惘。
「那艘船是商船吧?就算用桨划,那种又圆又胖的船也快不到哪去。」
相对地,军队用的是像梭子鱼一样又直又细的船,且左右各有一大排长桨。在北方群岛海域逃跑那时,也是被那种船转眼追上,冲撞船腹。
「而且船还要载不少人。需要有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同时减少重量才行。」
夏珑将带鞘的剑往地上一顶。
表示坚决不退。
决心对抗大教堂时,他们就料到八成会有这一天吧。
我看着夏珑镇静的脸,注意到一件事。
不是那样。
夏珑的表情还有另一个意思。
「夏珑小姐。」
我不禁哀求似的唤她的名。
「请你不要对明天放弃希望。」
察言观色能力一流的缪里都傻住了。
因为有如盛夏艳阳的她想象不到这种事吧。
「……凭什么。」
这回答加深了我的肯定。
夏珑的镇静,不是因为可以在情急时变成鸟逃走,或是大闹一场而就范,让同伴见到她的惨状,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牺牲这般冷静思考的结果。
其中就连悲壮的决心也没有,只能感到冰冷至极的感情。
她对这世界已经不抱期待。
彻底死心,认为就算搭船逃走,也只会航向看腻了的冰冷陆地。
「就只有在这种时候聪明,真不愧是神的仆人啊。」
夏珑揶揄地笑着耸肩。
「无论这个世界多么残酷,只要让人看见有人肯拼命保护他们,就好歹能带给他们一点希望。即使被迫前往下一块土地,也能将希望寄托于明天活下去。只是我不晓得……那是不是真正得救。」
如此低语的夏珑,已经太多次怀起希望又惨遭磨灭。
她的视线落在我和缪里之间。
不知不觉地,缪里握紧了我的手。
「不,应该是得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