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幕

思,搞得王国的毛织品品质已经低落好多年,只能靠输出羊毛赚钱。」

  我儿时来访王国所见到的状况,多半就是源自于此吧。

  「这么一来,就演变成有土地养羊的教会荷包愈来愈肥,中间的工匠愈来愈穷的状况。」

  斯莱口中的王国窘境,和生活艰困的北方岛屿地区颇为相似。

  但是不觉得悲怆,是因为斯莱讲的是过去的事吧。

  「王国也觉得这样不行,想了很多办法,可是始终找不到治本之道。不仅如此──」

  斯莱不堪回首般闭眼叹息。

  「官员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使得羊毛出口政策朝令夕改,作羊毛生意变成像赌注。很多商人和贵族搞得一塌糊涂,还有不少人因而破产呢。」

  斯莱的话让我也心有戚戚。中落的贵族大多会将女儿嫁给富商,而那实际上就是用钱出卖家名换取存续。而出卖家名后,再遇到丈夫经商失败,就真的爬不起来了。

  我儿时见到的那位像狼一样的女商人,就是遭遇这类变迁而从贵族堕入民间,且记得破产的原因就是羊毛。她不是一时走霉运,就只是被温菲尔王国过去失败政策拖垮的其中一人吧。

  还是贵族时,她名叫伊弗‧波伦,在丈夫破产后奋而投入商场。即使是女人,如今也已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商人。

  她是个有狼性的人,才能够从谷底翻身,可是大多数人就没这种能耐了。

  假如因教会而家逢巨变的怨恨仍淤积在王国里,会发生什么事。

  光这一点,就十足是课税的理由了。

  「总之当时无论王国还是商行,没有一方有胆和教会争。毕竟教会和异教徒的战争还在持续,王国有必要配合教宗的步调。直到战争步入尾声,状况开始改变,王国才终于和教会对立,大幅改变了势力关系。」

  斯莱用餐刀刺进牛肩肉的表情明畅极了。

  「教会的禁行圣事令,害他们失去现金收入,逼迫工匠借贷的箝制方式暂时缓解。工匠们因而肯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制品品质开始提高,甚至有些优秀的工匠从大陆迁居到王国来呢。而且教会没有王国的港都配合就无法出口羊毛,只好开始贱卖失去市场的羊毛变现,国内羊毛一下子供过于求。这个量啊,多到原本与羊毛产业无关的普通老百姓都大量涌入加入劳动,收入随之升高,整个王国跟著富庶起来。」

  这么说来,镇上的人会那么乐于工作,就是源自摆脱枷锁的喜悦吧。

  「向教会课税,目的应该是在于趁现在削减他们的财产,好让他们在情势万一逆转的时候也不会复燃得太快。再来单纯充实国库,博取民心等小面向我想也有。」

  就斯莱所言,王国的处置合情合理,教会遭课税并非无妄之灾。课这个税,是名正言顺。

  感觉上,和「为前进新大陆而与教会切割」这么一个荒诞无稽的大戏沾不上边。

  可是就算这说法降低了伊蕾妮雅假设的可信度,协助她徵税与我的目的其实相去不远。

  蛮横的教会就该受罚,接受导正。

  「对了,税徵得顺利吗?」

  斯莱摇摇头。

  「不顺利。教会的权威根深柢固,镇上商人怕他们报复,没人敢竞标徵税权。现况不太乐观。」

  「这样啊……」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方便吗?」

  沉思的我被拉回现实,往斯莱看。

  「啊,不好意思。当然,请说。」

  斯莱保持微笑,但眼神没有丝毫松懈。

  「徵税的事,您是从哪得知的?」

  那不是在街上闲晃就会听说的市井流言。

  斯莱会好奇也是理所当然。

  「上大教堂参拜时,正好碰见有个人被赶出来,所以就聊了几句。」

  听我这么说明,沉默到现在的约瑟夫也插嘴了。

  「那个人还到我船上打听寇尔先生的事呢。」

  这两条线索,似乎就足够让斯莱推知大致状况。

  不过他为何突然遮眼仰头,我就不懂了。

  我愣著看他坐正,自诉罪状似的说:

  「这么说来,就是那个人请您去徵税的吧。」

  「没、没错。」

  「而一心改革教会的您认为这是正义之举,打算先调查过那个人再决定帮不帮忙。」

  「呃,那个,对、对啊,就是……」

  尽管重点缺了不少,但大致没错。

  「噢,神啊!」

  斯莱高声一叹,投来狗儿受虐的眼神。

  「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昨天就该铁下心拜托您了。」

  「咦?」

  我惊讶地看回去,只见他表情哀戚地表白:

  「我毕竟是个商人。如果您出面,徵税肯定是易如反掌,且任谁都会有这打算。噢……假如我现在也拜托您做一样的事,您也会觉得我是出于正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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