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段时间,我继续在满舱打滚的货物中找出空酒桶并使尽力气按住,用缪里找来的绳子三个绑在一起。
一旁,小伙计和其他乘客将装满的水桶从更下层船舱接力往上送,从船壁窗口倒出去。尽管灌进来的看似远比倒的多,也不能坐以待毙,谁都没有怨言。
绑完酒桶,我也加入倒水行列。水桶看来很轻,但我很快就发现那是天大的误会。要在摇得人仰马翻的船里将重得像装满铅块的水桶交给身旁的小伙计,还得尽量不让水洒出来,我怎么也做不好。失败四次以后,我被赶到船底下泡在及膝海水里捞水。
然而个子高,以前又经常在旅馆浴池里放水的我,说不定比较适合这个位置。我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接过上头送来的水桶,打满水送上去。不时的电光,替我照出接水桶的人就是缪里。
她接过装满的水桶又送空桶下来,与我节奏完全契合,一次也没耽搁。虽然海水仍不断灌进船底,脚下木板另一边就是死亡的国度,我却一点也不害怕。
不知捞了多久,捞到脑袋无法思考,只有手仍机械式地动作。突然间,我往下摆的木桶撞上地板,把我震回了神,才发现水不知不觉已经退了。
船还是很摇,但不像先前那样天旋地转。看来暴风雨不分山海,都是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似乎已经熬过最危险的时候了。
一这么想,船稍微一摇就把我晃倒,当场瘫坐。
手掌手臂都充血发胀,光是爬到梯子边就费了好大的劲。
这时有人爬下来,往我头上盖了块湿答答的毛皮。从毛的长度,我马上就认出那是什么。
「大哥哥,还好吗?」
缪里跳过我头顶来到船底,用力抖身甩掉尾巴的水。
仅仅见到这模样,我几乎榨光的力气又回来了。
「我……还好。重要的是……」
我伸出以为再也动不了的手,抓住缪里伸来的手。
「你没事就好。」
面对笑嘻嘻的缪里,我拚命挤出一点身为兄长的尊严,咬牙站起。
「走,回上面来吧。待在这里会感冒。」
虽然船底的水浅得捞不起来,但总归是冰冷的海水。坐在水里,不一会儿就会全身发冷。等缪里耳朵尾巴收好,我借她的手软趴趴地爬上梯子,返回船舱。
刺眼的夕阳光射入舱中,令人好气又好笑。
累瘫了的小伙计和乘客像打捞上岸的鱼,到处东倒西歪。约瑟夫像船长似的一面跨过他们,一面折手指清点人数。一发现我,就笑容满面地恭贺平安。看样子,没有任何人因为这场暴风雨跌进海里。
暴风雨使航道大幅偏离预定,不过他说附近就有港口可以停靠。
「真是多灾多难。」
我倚著墙这么说,并脱鞋倒水,从衣服拧出的水也哗啦啦流了一地。坐在身旁的缪里一头湿发被夕阳照得发亮,露齿而笑地回答:
「这不是灾难,是大冒险。」
只要是这少女所到之处,再怎么不可理喻的环境都会变成目眩神迷的冒险舞台。
那太阳般的耀眼光辉使我眯起眼,纾解最后的紧张。
「我睡一下。」
「嗯。」
缪里拿我拧乾的外套当被子,理所当然地盖住我和她自己。还拨去沾在我脸颊上的头发,毫不害臊地亲一下。
摆明趁我没力闪躲时占我便宜。
「晚安喽,大哥哥。」
即使心里埋怨,我仍拉宽外套,让缪里多盖一点,然后敞身入睡。
结果,我们的航道似乎往西偏了很多,来到名叫迪萨列夫的港都。用不确定语气,是因为潮湿的船舱反而令人愈睡愈累,几乎昏死。而缪里早就恢复精神,到甲板上向船员打听消息。
「大哥哥大哥哥,听说这个港都很大耶。」
「这样啊。不过……好像离原本的目的地很远。」
我看著岛国温菲尔王国和海峡另一边的大陆港都一带地图,无奈低语。迪萨列夫几个字,位在温菲尔王国最北端。
「我们本来要去的是……阿蒂夫吗?」
缪里从旁窥视地图并这么问。
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阿蒂夫港,而是温菲尔的另一个港都劳兹本。
「那个金毛不是只有叫我们去那边吗?不去也没关系吧?」
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她口中的金毛,是身负温菲尔王室血脉的贵族──海兰。她不仅信仰虔诚,还兼具勇气与智慧,彷佛天生就是要来这世界领导人民的优秀人物,可是缪里怎么都看她不顺眼。
她怀疑我对海兰的敬意,其实是其他感情。
海兰是个不畏风霜的美丽女子,的确有种缪里所没有的魅力。
「怎么能不去。她特地指定地点,就是因为有相关的动静啊。」
北方岛屿所发生一连串的事,我已在出发前一周就写信请快船送给海兰。
我们继续留在凯森等回信,并于大约两天前接到,当下就立刻启程。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