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吧?」
我向前倾身,殷盼每一句话都能传得远一些。
然而欧塔姆一根胡须也没动。这位修士彷佛受到静默之规箝制,不发一语。这表示欧塔姆明白大主教他们的计画,也已经笃定决心。
尽管明知自己的选择会导致毁灭,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却有如绝望的山羊。
「神听得懂我们的言语吗?」
那就是他的回答。愈是认真祷告的人,那句话听来就愈是扎心。
我深呼吸后答道:
「既然我们生于人世,说人话就行了吧。」
「喔?」
他眼中首度出现近似情绪的光芒。
这赋予我勇气,紧握拳说:
「拜托您不要和紧抓腐败权力的教会联手。如果让温菲尔王国知道这里的困境,他们一定会提供合适的帮助。」
我没有如此承诺的权力,做不了任何保证。
但是,至少我相信海兰,相信那里还保有神真正的教诲,希望欧塔姆也能相信。
「这可难说。」
而他却这么回答。
「差别只在于接受谁的施舍罢了。」
欧塔姆向我缓慢走近一步。有黑暗逼近的感觉。
「我只相信黑圣母的庇佑。」
为这座岛牺牲的非人之人。
既然欧塔姆的狂信是根植于此,牺牲对他而言也是理所当然。
这么一来,他没理由拒绝当前已送来金山的鲁维克同盟。
把握眼前确切的事物,是恶劣环境居民的铁则。就算是烧红的铁,也要伸手去抓。哪怕手焦肉烂,眉头也不能皱一下。
「祈祷吧。」
欧塔姆如此低语,穿过我身旁离开礼拜堂。别说追,我连转身都做不到。面对装饰豪华的祭坛动弹不得。
神究竟在做什么,为何不出面阻止?不管我怎么瞪堂堂展示于祭坛上,受微弱雪光映照的教会徽记,得到的也只有沉默。
我好不容易转了身,想跑却踏不出去。因为缪里就端著藤篓站在路中间。
「大哥哥,我们约好了哦。」
那是斥责我的眼神。
或许缪里说得没错,我真是个老实的滥好人,一旦离开温泉乡那样梦幻的土地,现实的爪牙就会撕裂我。
可是真的有那么正当吗?欧塔姆也好,缪里也罢,都是用冷冰冰的心来处理冷冰冰的现实,这样是对的吗?冷静且冷酷地耸耸肩说:「现实就是这样。」是对的吗?
因为这么一句不染尘埃的话,就有几十个人要被卖去作奴隶啊。
我忽然怒火中烧。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自作主张。
让他了解这一点就行了吧?
「缪里,我要借用你的力量。」
「咦?」
她错愕地问。我大步走近站在路中间的少女,抓住她细瘦双肩。
「大哥哥,你做什么?会痛、会痛啦!」
缪里扭身试图挣脱,手不禁放开了藤篓,肥美的大虾落在地上。
就在她觉得可惜,注意力被引开而侧脸转向我的那一刻──
「……」
要缪里替我做事,这样就行了,我知道她要的就是这个。我扭曲了自身信念般毫不排斥地行动,并泄恨似的将唇抽离她脸颊。
「缪里,我要你变狼闯进筵席上,假装是黑圣母的使者破坏他们……」
就在说到这里的时候。
缪里盯著地面看的眼睛滴出泪珠,啪哒砸碎。
「……」
她一语不发,只用眼神将我逼退。那双泛红的琥珀色眼眸,在愤怒与轻蔑中颤动。
至此,我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我伤害了缪里。
深深地,伤了她的心。
「缪、缪里……我……」
「不要碰我!」
那痛心的叫喊使我的手停在空中。缪里注视著早已凉掉,摔断了腿的虾,彷佛那是自己死去的重要部分。
「你以前对我好,就是为了利用我吗?」
缪里对发愣的我张牙舞爪地说。
「不是吧,我知道。」
语气很温和,嘴却歪斜得像在嘲笑。她蹲了下来,将虾子捡回藤篓上。
前不久还是令人垂涎的大餐,现在却只是冷冰冰的尸骸。
缪里起身后,两只眼仍盯著藤篓上的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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