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幕

 「满脸胡子的修士。」

  「喔,他啊,说烤肉味很难受,到礼拜堂那去了。大概是过著很严苛的修行生活,真了不起,不过虾子他应该愿意吃吧。」

  这么说来,筵席还没正式开始。

  想趁早到礼拜堂而转身时,骑士叫住了我们。

  「等一下。」

  声音很僵。喀锵。还有从腰间提起佩剑的声响。

  我背对骑士,和缪里互看一眼。

  穿帮了吗?

  这种时候,缪里当机立断的能力明显强过我。她迅速转身就问:

  「什么事?」

  「旁边那个。」

  他无视缪里,摆明是看著我说话。

  缪里也在这一刻咬著下唇,手按胸前。

  我男扮女装混进来,被当作奸细也无话可说。

  而这座岛四周都是酷寒汪洋,没人救得了我。

  就在缪里抽出麦谷袋时──

  「我有事拜托你。」

  我差点就「咦」出声来了。清咳两声掩饰之后,我给缪里使个眼色。

  「姊姊感冒出不了声,有什么需要吗?」

  「嗯,这样啊。呃,我……」

  骑士看看周围,一脸难为情地说:

  「可以分我吃一点吗,虾脚就行了。」

  想不到堂堂圣堂骑士也会讨东西吃。

  不过,他应该真的是饥寒交迫到受不了了吧。

  我和缪里对看一眼之后,她手往藤篓一伸就直接抓一整只交给他。

  「神说,要分享神的恩赐。」

  缪里每次都一副不听我训话的样子,但其实都有听进去呢。

  「冷了就不好了,我们先走了。」

  缪里用力推推我的背,往礼拜堂走。骑士看看手上的虾和我们,表情总算放松。能醉倒于奢侈,沉溺于强者理论的就只有他们的主子,其底下的人依然生活简朴,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忍受贫穷。

  推翻大主教的计画,也能拯救他们那样的人。

  重新下定决心时,骑士忽然对我们挥手。看他既开心又腼腆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挥手了。

  直到缪里笑我,我才回神。

  「完全是姊姊了呢。」

  回嘴就著了她的道,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礼拜堂就在图书馆隔壁,现在挂满鱼乾的田地前。

  在这个难得能大肆喝酒歌舞的时刻,没人想到禁欲与沉默的要塞来。

  打开礼拜堂门扉,比室外更冷的空气迎面飘来。

  「……他在。」

  缪里嗅嗅鼻子,抽抽耳朵,以雪花落地的音量说。我默默颔首,踏入门厅并关上门。眼前完全一片黑只是一会儿时间,待眼睛习惯阴暗,便能看见室内轮廓。

  我们穿越回廊,走下一小段阶梯,见到堂门敞开。朝向深处祭坛摆设的长椅之间,有条又长又直的通道。

  欧塔姆,就在通道彼端。

  如黑色野兽般跪坐。

  「这里是祷告的地方。」

  明明音量并不大,却清晰得彷佛对著我耳朵说话。

  我将装虾子的藤篓交给缪里,奋勇前进。

  「欧塔姆先生。」

  欧塔姆虽动也没动,但应该立刻察觉了我们是谁,以及为何而来。我停在通道中间说:

  「我想和您谈谈。」

  「我说过,这里是祷告的地方。」

  「抱歉,请听听我的祈求。」

  欧塔姆没答话也不回头,只是挺直弯曲的背。

  「如果是我误会了,您大可尽量笑我、损我,要罚我也行。但是,假如很不幸地我猜对了,那么欧塔姆先生,我身为神的忠仆,有些话非说不可。」

  欧塔姆的背影隐约有些膨胀,不知是气我打扰他祷告,还是为叹息而深呼吸的缘故。

  无论如何,欧塔姆转过身来直视了我。

  「那个大主教和大商人,是来岛上买奴隶的,没错吧?」

  也许是眼睛彻底习惯了黑暗,欧塔姆的身影看得很清楚。

  圣堂顶部开了窗,似乎镶有玻璃。

  窗口映入些微的雪光。

  「还以为你是个蠢间谍呢。」

  对于自己所料不差,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只是证明世上真的有不肖之徒如此嚣张跋扈,舞弄权威罢了。

  「那么欧塔姆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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