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胡子的修士。」
「喔,他啊,说烤肉味很难受,到礼拜堂那去了。大概是过著很严苛的修行生活,真了不起,不过虾子他应该愿意吃吧。」
这么说来,筵席还没正式开始。
想趁早到礼拜堂而转身时,骑士叫住了我们。
「等一下。」
声音很僵。喀锵。还有从腰间提起佩剑的声响。
我背对骑士,和缪里互看一眼。
穿帮了吗?
这种时候,缪里当机立断的能力明显强过我。她迅速转身就问:
「什么事?」
「旁边那个。」
他无视缪里,摆明是看著我说话。
缪里也在这一刻咬著下唇,手按胸前。
我男扮女装混进来,被当作奸细也无话可说。
而这座岛四周都是酷寒汪洋,没人救得了我。
就在缪里抽出麦谷袋时──
「我有事拜托你。」
我差点就「咦」出声来了。清咳两声掩饰之后,我给缪里使个眼色。
「姊姊感冒出不了声,有什么需要吗?」
「嗯,这样啊。呃,我……」
骑士看看周围,一脸难为情地说:
「可以分我吃一点吗,虾脚就行了。」
想不到堂堂圣堂骑士也会讨东西吃。
不过,他应该真的是饥寒交迫到受不了了吧。
我和缪里对看一眼之后,她手往藤篓一伸就直接抓一整只交给他。
「神说,要分享神的恩赐。」
缪里每次都一副不听我训话的样子,但其实都有听进去呢。
「冷了就不好了,我们先走了。」
缪里用力推推我的背,往礼拜堂走。骑士看看手上的虾和我们,表情总算放松。能醉倒于奢侈,沉溺于强者理论的就只有他们的主子,其底下的人依然生活简朴,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忍受贫穷。
推翻大主教的计画,也能拯救他们那样的人。
重新下定决心时,骑士忽然对我们挥手。看他既开心又腼腆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挥手了。
直到缪里笑我,我才回神。
「完全是姊姊了呢。」
回嘴就著了她的道,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礼拜堂就在图书馆隔壁,现在挂满鱼乾的田地前。
在这个难得能大肆喝酒歌舞的时刻,没人想到禁欲与沉默的要塞来。
打开礼拜堂门扉,比室外更冷的空气迎面飘来。
「……他在。」
缪里嗅嗅鼻子,抽抽耳朵,以雪花落地的音量说。我默默颔首,踏入门厅并关上门。眼前完全一片黑只是一会儿时间,待眼睛习惯阴暗,便能看见室内轮廓。
我们穿越回廊,走下一小段阶梯,见到堂门敞开。朝向深处祭坛摆设的长椅之间,有条又长又直的通道。
欧塔姆,就在通道彼端。
如黑色野兽般跪坐。
「这里是祷告的地方。」
明明音量并不大,却清晰得彷佛对著我耳朵说话。
我将装虾子的藤篓交给缪里,奋勇前进。
「欧塔姆先生。」
欧塔姆虽动也没动,但应该立刻察觉了我们是谁,以及为何而来。我停在通道中间说:
「我想和您谈谈。」
「我说过,这里是祷告的地方。」
「抱歉,请听听我的祈求。」
欧塔姆没答话也不回头,只是挺直弯曲的背。
「如果是我误会了,您大可尽量笑我、损我,要罚我也行。但是,假如很不幸地我猜对了,那么欧塔姆先生,我身为神的忠仆,有些话非说不可。」
欧塔姆的背影隐约有些膨胀,不知是气我打扰他祷告,还是为叹息而深呼吸的缘故。
无论如何,欧塔姆转过身来直视了我。
「那个大主教和大商人,是来岛上买奴隶的,没错吧?」
也许是眼睛彻底习惯了黑暗,欧塔姆的身影看得很清楚。
圣堂顶部开了窗,似乎镶有玻璃。
窗口映入些微的雪光。
「还以为你是个蠢间谍呢。」
对于自己所料不差,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只是证明世上真的有不肖之徒如此嚣张跋扈,舞弄权威罢了。
「那么欧塔姆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