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以后再判断也不迟。」
这世上到处都是那样的观光名胜。在我工作十年以上的温泉乡旅馆,不知道从泉疗客口中听过多少那种故事的真相,所以我相信自己具有看破假信仰的能力。
「喂,再过去一点。」
吹熄灯火,房间里立刻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著钻进被窝,夜视能力佳的缪里跟著伸手过来。可能是刚用湿手帕擦过的关系,相当冰凉。
尽管如此,缪里的体温已经让叠了四层的被子底下暖烘烘的。而且床铺塞的不是麦秆,而是羊毛,又有毛茸茸的尾巴,应该不会受寒吧。
「会冷吗?」
我姑且一问。缪里毫不客气地把脸埋进我胸膛,打个大呵欠摇摇头。说不定那不是回答,只是想擦掉呵欠挤出的泪水,但好歹没有任何不满。
两个人都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躺著不动,使许多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海风拍打木窗或会馆屋顶的喀哒声,木材弯曲声,还有特别响亮的海浪声。
这里与我在温泉乡纽希拉长年居住的旅馆不同,屋里没几个人,比那里更有世界边境的感觉。
大哥哥。
缪里在我怀中用气音说话。
感觉好像在作梦耶。
絮语声几乎要被外头的浪声打消。
作梦?
听我这么问,缪里尖尖的兽耳抽动几下,搔痒我鼻尖。
缪里曾抓著鹿角般的漂流木,说这里是世界尽头的旅馆。
实际上,这里的确是接近世界的尽头,要把这趟旅程说是冒险也无不可。毕竟这里不会是想散个步就来得了的地方。
缪里在我怀中慢慢吸进一大口气,身体随之稍微膨胀。
好开心喔。
她梦寐以求的冒险,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吐了气,缪里的身子也跟著缩小,变得柔软。这个脆弱瘦小的女孩,彷佛只要我一用力就会压坏。
从她的动静,我能感到她已经睡著了。
她本来就是好睡得夸张的人,今天她还在船上把胃给吐得一乾二净,再用长相奇怪但美味的鲜鱼填满,一定很累了。
我摸摸缪里依然孩子气的头,轻笑著放松自己的身体。
睡意很快来袭,用蚕丝布层层包裹我的意识。
我实在难以就此接受黑圣母的故事,觉得是个需要深入调查与思考的问题,而我该做的总归就是完成我的使命。
做好海兰交付的工作,当一个善加保护缪里的好兄长。
海浪不厌其烦地拍打海岸。被子里温暖极了。
隔天出发前,约瑟夫交给我一片扁平木板与一份文件。
「两位是阿蒂夫镇史帝芬先生的贵宾,这地方又都是些粗人。要是商船遇到临检,就亮出这片木板给对方看吧。」
上头烙印著文字,似乎是这地区的名字。大概是通行证吧。
「文件呢,等到你们抵达主岛的港都凯森,就交给那里教会的人看。他们应该会照顾你们这样的旅人。」
「那里还有教会啊?」
我听说岛屿地区与教会权威有段距离,没想到会有教会。还以为只有祀奉黑圣母的修道院独立存在呢。
「说是教会,其实只是几个和北方地区有生意往来的大商行一起出钱管理的安身之所。在异国土地上,我们商人要团结一点才活得下去啊。」
即使平常明争暗斗,如果合作有好处就义无反顾地合作是吧,的确是商人的理论。这么说来,这个各商行分立会馆的港口,还算是我所认识的范畴之内。接下来才终于要踏入未竟之地。
「他们也会告诉您更多黑圣母的事吧。」
「感谢您昨晚不吝分享。」
「然后呢,一定要记得去主岛的修道院一趟。只要那位修士能接受,你想在这里做什么都畅行无阻。」
别说建设修道院,说不定那也包括我原来的目的──说服此地居民协防企图挥军渡海的教宗。
而且那位修士位于黑圣母信仰的中心,会见他将是我能否看清这信仰正确与否的重大关键。这一面非见不可。
「一路顺风。」
约瑟夫站在会馆门口微笑送别,陪伴他的狗坐在脚边。可能是因为缪里不在我身边,态度友善了点。
拜别后,我直往港口走。朝阳十分刺眼。
昨天刚下船时,一阵猛烈的寂寥扑打了我。可是在晴朗的浅蓝色天空下,这座小岛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
昨天到处是岩堆的秃山雪堆间其实绿意点点,有几只山羊到处漫步,悠悠哉哉地啃草。就连昨天有如世界尽头的海滨,也有许多海鸟在漂流木上休息,岛民们忙碌地捡拾可以用来做材料的各种海藻,朝气蓬勃。
而且还有个旅装小孩混在岛民之中,一下好奇观察海藻的间隙,一下到处闲晃。那不是别人,正是缪里。
「缪里,走喽。」
她一听见就转过头来,然后不舍地再看一次脚边才断念,背好行李返回港口。今天看她难得早起,结果匆匆把早餐吞下肚就跑到海边找琥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