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幕

还是想起自己人在冒险途中,到头来还是放弃撒娇,起身收拾。不过她总归不是最佳状况,我便将毛毯等杂物捆在自己的行李上。

  「下船的时候,小心别摔进海里喔。」

  我不是开玩笑。缪里臭著脸拍拍我的腰。

  等船距离近到能看清港边船上忙著干活的船员面孔,我们的船员也迅速确实地收叠船帆。引水人站在船头,给船尾的舵手下指示。船流顺地漂过海面,平安靠港。

  登船板一架好,一群货运工就闹哄哄地涌上甲板,船员们和商人开始谈生意。

  我不太确定该不该现在下船,可是待在甲板也颇为碍事,最后还是牵起缪里的手快快下船了。登船板不像阿蒂夫那么牢靠,让人捏把冷汗。好不容易踏上睽违半天的陆地后,有种解脱的感觉。

  「好,今晚也要继续给德堡商行照顾了……」

  我重新背妥行囊,发现缪里不知是中了起身晕眩还是贫血,只是站著发呆,便靠近查看。而她注视著岛上景色喃喃地说:

  「……原来也有这么冷清的港口。」

  海鸟在天上吱吱喳喳地盘旋,人挤得水泄不通,野狗野猫钻过缝隙偷鱼吃……等混乱画面,这里全都没有。虽然这里也有几艘大型船只停泊,但除了船上工作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影,周围大型屋舍寥寥可数,且几乎都不想和人接触般围在墙内。

  更糟的是,遍布于那些屋舍后方的小山秃得一棵树也没有。若是一片白皑皑的雪景倒还不错,但东一团西一块的残雪反而更添寂寥。港边的宽阔海岸也散落著白得像骸骨的漂流木,让这地方看起来是加倍地阴沉。

  同船的商人没有一个多说半句话,全都弯腰驼背地走向应是今晚住处的建筑。没人想在这种地方谈天说笑吧。

  纽希拉虽是位居深山,却充满了歌舞与欢笑。对于在那里长大的女孩而言,此处恐怕是荒凉得难以置信。

  「还有我陪你嘛。」

  我用戴鹿皮手套的手牵起缪里。兜帽与羊毛围巾的缝隙间,一双美丽的眼睛盯著我瞧。

  「大哥哥偶尔也会有哥哥的样子嘛。」

  然后这么说,开心地用肩膀顶我一下。

  「然后呢,今天住哪里?」

  「我正要开始找,这里应该迷不了路吧。」

  「好想赶快在暖炉边烤火喔!」

  天开始黑了的海边真的是冷得可怕。我和缪里就此并肩离开无人的冷清港口。

  港边建筑不多,我们很快就找到德堡商行的会馆。阿蒂夫的会馆盖得威风凛凛,这里的却像是只求在呼啸狂风中捱过这个冬天。高挂的旗帜也在寒风中无力飘晃,彷佛放弃了一切抵抗。

  我敲敲厚得像用来抵挡暴风雨的门扉,不一会儿就有个大胡子大肚腩的商人前来应门。

  「喔,真是稀客。您是旅行途中的修士吗?」

  「您好,我要到北方的岛屿办点事。这是阿蒂夫会馆史帝芬先生的介绍函。」

  当然,那是海兰替我向史帝芬先生讨来的。

  「喔?」

  商人眯著眼接下介绍函,圆胖的身躯向旁让开。

  「外头很冷吧,有话先进来再说。」

  「打扰了。」

  一进门就是挑高的宽敞房间,不过地面却与门外一样是踏实的裸土,摆在土地上的桌椅数量就只是堪用,少得和房间空间不成比例。远处墙上垂挂这地区的地图与商行徽旗,勉强调和会馆的清闲气氛与沁入屋内的冷空气。

  「请在炉边稍坐一会儿,我去准备点饮料。」

  商人所指之物还真的是只能用炉形容,就摆在房间正中央。矮胖的金属炉有个穿过天花板的烟囱,弱小的火光在添柴口闪动。

  「柴……都是从海边捡来的吧。」

  炉边摆了些岸边见过的漂流木。缪里可能是想像了商人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浪可破冰的海岸边,发著抖弯腰捡拾漂流木的情境吧。在这岛上,捡柴或许是形同惩罚的辛苦工作。

  「有火就别浪费,把行李放旁边烤乾吧。」

  会馆似乎没有其他人,静悄悄的。我们只是在炉边放下行李,风衣仍穿在身上。这里的屋檐和墙壁只能挡风,温度和室外几乎无异。

  从一旁桌边借张椅子来坐时,发现可能是海风湿咸的影响,摸起来软得诡异。无论这地方该称作房间还是土间(注:屋内未铺设木板或地砖的土地区域),由于宽敞得火光无法遍布,到处是阴暗的角落,令人不觉阴郁。对来自热闹温泉乡的少女而言,或许特别难受。

  于是我转头看看身旁,见到缪里拿起一条深山里看不到的漂流木,转来转去仔细端详。

  「缪里?」

  因这一唤而转过来的眼睛里,充满了灿烂光辉。

  「好像来到世界边缘的旅馆一样耶,好刺激喔!」

  「……」

  虽然在船上吐得脸都消瘦了,心却似乎早一步打满了气。

  缪里这份懂得及时行乐的青春活力,比炉火还要温暖。

  「真抱歉,我没想到会有客人上门,都没整理。」

  不久,请我们进门的商人端著冒白烟的锡杯回来。接下一看,杯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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