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家伙居然高挺胸膛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
为自己那份感动抱不平的拳头,一把就敲在她头上。
「那和你那种自甘堕落的生活无关。」
「咦咦~?」
缪里大声抗议,脸颊鼓得夸张。
「大哥哥大笨蛋!」
「我才不是笨蛋。你不要再用那种歪理瞎扯淡了,对你真是一刻也疏忽不得。」
「我才不是瞎扯淡咧!」
吵著吵著,我们不约而同继续前进。
我多少看得出来,缪里平常老爱孩子气地耍赖,其实是装出来的。
而且,她有些话藏起来没说。继承贤狼之血的她,可能也会被遗落在永恒的时间之流中。所以她说想要什么就伸手拿,或许真是实话。可是她伸手想要的不是大餐,也不是新奇的玩具。
应该就是我。
至于她为何不说出口,我心里也有数。
因为说出我不知何时会消失不见而追求我,就等于承认我不知何时会消失不见的事实。迷信的老人们也常说,说出口的话不久就会成真。
身旁缪里一路滔滔数落我脑袋顽固、不懂人心、坏心眼的同时,手仍紧紧牵著我的手。隔著厚手套也能清楚感受到她握得是多么紧,像个不敢半夜独自上茅房的小女孩。
我虽不能接受缪里的心意,但身为兄长,陪伴她到不再害怕暗夜也无妨。天理就是这么回事,只能靠祈祷来对抗,奇迹不太容易发生。
神的伟大之处,就在于祂能够颠覆这一切。
千思万绪地和缪里在积雪山路上走到最后,一道令人有点错愕的黑色山壁忽然出现在我们眼前。黑漆漆的岩石锐利得甚至让人感到恶意。不怎么高,与我身高相当,然而往左右都看不到尽头。
山路沿著崖壁向河川延伸。缪里对这奇特地形极富兴趣,想闻味道似的把脸往裸露的崖壁凑。
「这里就是国王裤子的界线呢。」
我的意外发现使缪里抬起头来。
「真的耶,叶子颜色不一样。」
海上见到的植被变化界线似乎就在这里。
「高度只有一点点差别就会变这样啊?」
「嗯……不晓得。说不定有其他原因……」
「例如呢?」
「例如地震啊。」
她没问我地震是什么,不过那应该是她没学过的词。
「大地有时会剧烈摇动,好像有巨人在踏脚一样。严重的时候,地面还会裂成好几块,像这样错开呢。」
在我流浪学生时期所抵达最南方的土地上,不时能见到那种地形。虽然人们都说那是惹神发怒的后果,在充满异教徒的北方却从来没听过任何人谈论地震,可见神怒说法不过是穿凿附会罢了。
「咦~」
不过,缪里的反应很平淡。
「大哥哥偶尔也会相信那种鬼话呢。」
然后是这种态度。
「你不相信吗?虽然规模没那么夸张,可是我自己也──」
「我看你是喝醉了吧?地面怎么会摇啊。」
缪里不敢恭维地耸耸肩,沿著崖壁快步走掉了。
这家伙连海盗衔著短剑吼叫的故事都相信了,怎么会怀疑这种地方呢?
我无奈地追上去。无论真相如何,都不会改变这奇妙的地形。
愈往河川所在的右侧去,崖壁就愈往高处延伸。国王试著把往下溜的裤子拉过肚脐,而我们就走在腰带上。
与白雪形成强烈对比的黑色崖壁上,有不少地方受粗大树根掩盖。倘若断面是地震所造成,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应该能从岛上耆老问到一些相关传说。
这么想时,缪里在前方停住了。那里没有树木遮挡,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特别明亮。从道路被踏得很扎实看来,这片林中广场也许是他们的祷告所。
缪里在阳光中面对山壁,呆呆地张著嘴巴。
能让她这么吃惊,究竟是祀奉什么呢。我跨个大步,从森林踏进广场。
并为接下来的景象毛骨悚然。
「什么……」
一只巨大得难以相信的蛇翘高了头,彷佛一眨眼就要攻过来。
「这、这……」
我忘记自己人在斜坡上,这猛然一仰使我失去平衡,向后摔倒。
糟糕,我这是在做什么。赶快站起来,抓住缪里的手往森林跑啊!
但我愈是慌得手忙脚乱,脚被雪绊得愈厉害,想站也站不起来。
好不容易坐起抬头时,发现巨蛇依然在相同位置张著嘴。
于是我按著狂跳的心脏,急喘著再看巨蛇一眼。
见到的,根本不是巨蛇的血盆大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