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大哥哥?」
缪里察觉我的视线而愣住。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真的随时都是你自己。」
「咦?」
她傻眼得像只被捉弄的猫。我隔著兜帽摸摸她的头,蒙混过去。
「神啊,请照看我们的旅程。」
大幅摇晃的船溅起阵阵水花,继续往国王山迈进。
屋顶又高又斜,是为了方便除去积雪吧。房屋盖得非常密集,看起来宛如被风吹成一团的小矮人。
主岛的港都凯森的确不小,人多船也多。但可能是离开阿蒂夫后看了太多荒凉的景色才会觉得它大。其实只要稍一留步,屋舍和人都不难数清。
尽管如此,见到人们在积雪的路边谈笑的模样仍让我安了不少心。这里有人的互动与温暖,路口堆起了高高的雪人,手和五官都是木棒拼成。
「教会往那走吗?谢谢。」
我向路过的商人问路,他便往流出港口的大河上游指去。这条河又宽又深,没有搭桥,人们都靠船往来两岸。
或许是因为如此,当地人似乎不常走河畔道路。虽有点足迹,雪却积得相当厚。若从河口往山顶仰望,整条河就像一条将岛撕成两半的裂缝。
「好了缪里,我们走。」
我拉起围巾盖住嘴,牵著缪里的手往镇上的教会前进。
「刻那个人偶的人会在那里吗?」
「不是人偶,是圣母像。」
「还不是一样?」
双方差异很难对无信仰者说明,我咿呜几声就作罢了。
「然后,我们不先去修道院吗?」
「我们要住的教会,和修道院是不同地方。对了,听说我们靠港之前在船上就能看见修道院,你有注意到吗?那是盖在一个孤单的小离岛上。」
「咦?啊,有啊,像是一个小小的祠堂……咦,那里有住人呀?」
看来修道院没逃过缪里的锐眼。大概是我当时急得替心里只有海景的缪里加衣服,所以才看漏了吧。
知道那就是修道院后,缪里眼中发出光芒。
「不会吧,有人住在那种地方?真的?」
有冒险的味道!她冻得红通通的鼻翼都兴奋地胀大了。
「那里有那么危险吗?」
「嗯。海浪一直哗哗哗地拍,到处都是粗糙的岩石,超有气氛的。我还以为那一定是用来活祭山羊的祭坛呢……对了,就像会操纵雷电、在海上行走的巫师会住的地方。」
教会与异教徒打了几十年的仗,为的就是根绝人们对那种巫师的信仰。即使战后公开表示崇拜巫师的人已经绝迹,他们仍以冒险故事的形式留存在书本中。
虽然他们的形象都是正义使者讨伐的坏蛋,不过对缪里来说,只要能刺激她的好奇心,不管善恶都无所谓吧。
「哇,好期待喔!一定有通往地下迷宫的楼梯,或是打不开的门什么的!」
她绝对是严重误会了些什么,不过我不知道该从哪纠正起。
「大哥哥我问你喔,如果在地下迷宫遇到龙该怎么办?可以叫娘来吗?」
分不清幻想与现实的缪里打从心底期待地笑著仰望我。我很想帮她划清界线,可是难就难在实际上她的母亲就是应该住在幽暗深林的精灵一类。
然而,若想见到这个洁白如纸的年轻女孩继续走在正道上长大,就得画出一条漂亮的线,告诉她这世界的真实面貌才行。
我在其他方面或许派不上用场,但至少能帮助她明白在这个无常的世界有什么必须坚信。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为了辨明是非才苦读到今天。
想著想著,我们来到一道格状大闸门前。石墙后飘扬著教会的锦旗,看得出来这里就是教会。然而说老实话,它长得和要塞没两样。
「哇……」
升起的闸门高过头顶,由粗大的木柱组成。凭人力,就算拿剑斧来砍也根本不是对手,怎么看都是以战争为前提而建造。从闸门后方通道的长度,也可看出石墙究竟有多厚。而且通道顶部还开了特殊的孔,孔中有焦黑痕迹。那是用来浇淋热油以击退敌人的孔。
「这是……教会?」
肃杀之气重得连缪里都不敢置信地这么问。
「就跟约瑟夫先生说的一样,这里是商人的圣域吧。」
「咦……这里有那么贵重的宝藏吗?」
天真的缪里说得两眼发亮,可惜完全没那种事。
「才不是,里头的宝物只有承诺。大人世界的事。」
我无视于缪里的错愕表情,拉动垂在门边的绳索。小钟叮叮当当,通道边的门很快就开启,一个卫兵举著枪走出来。甲冑是皮制,是因为金属铠甲容易黏在皮肤上吧。
「喔?是旅行的僧侣吗?」
他反应与约瑟夫相仿,但毫不惊讶,可能是偶有圣职人员旅经这边境之地吧。
「是德堡商行的约瑟夫先生介绍我来的。」
为保险起见,我将那份文件和木片一并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