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幕

emsp;「不过就结果来说嘛,经过一连串巧合之后,村子没有毁灭,现在也好好的。」

  缪里明显松了口气。

  「可是那时候,我那个村子所在的北方地区被称为异教徒的土地,处于战争状态。」

  「……是不是只有纽希拉没事啊?」

  纽希拉历史悠久,当时有个别名叫异教徒领地的正教徒乐园。

  「对。所以在不晓得教会什么时候会再攻过来的情况下,我认为只有一种方法能保护村子,那就是自己成为教会高层干部。」

  听我这么说,缪里一脸的疑惑。

  我也知道那个想法就是这么单纯。

  「当时我……只是个小孩子,比现在更不认识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那个想法非常单纯,也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算是耍某种小聪明吧。因为这个缘故,我虽然学了神的教诲,但心里相信的却是教会这个组织的恐怖和强大。周遭钻研神学的人,也都是为了方便将来讨一个有特权的工作,没有一个是认真想遵从神的教诲。」

  那年,我在俗称大学城,有许多由教会认定为博士的能人贤士聚集的热闹城镇求学。

  念书需要花钱,而有钱的地方就会引来骗子。我在那里被骗走所有的钱还背了一屁股债,最后苟延残喘地逃了出去。

  那是段凄惨的过去,但没有它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尽管如此,可能是神学刚好合我的个性吧,我念得很愉快。不知不觉地,它已成了我的血肉,学习也变得愈来愈快乐。可是不管我怎么念,心里都培养不出所谓的信仰。因为这个世界实在太蛮横无常,让我怀不起坚定的信仰。」

  村子突然就要毁灭、单纯走运而幸免、发现信青蛙为神的只有我们这一村……经过这一切,我觉得这世上每件事都是那么虚幻不实,不值得我相信。

  认为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就是弱肉强食这么几个字。

  「不过遇见两个特别的旅人后,他们颠覆了我的观念。」

  「……就是爹娘吗?」

  「答对了。」

  即使那称赞根本没什么,缪里似乎还是很高兴。睡觉时露出来当暖炉的尾巴,在我们共用的被子下摇来摇去,搔得我好痒。

  「可是……为什么呢?认识娘以后,应该反而会认为神的教诲都在瞎扯淡吧?」

  恐怕没有事物比她更适合作为神不存在的证据吧。

  然而信仰这种事完全是不同层面。

  「我也觉得你那样想没错,不过怎么说呢……总之不是那样。天上究竟有没有神这种存在论固然重要,但我想说的不是这种事。他们让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值得我打从心里坚信的东西。」

  「……我不懂。」

  被窝里的尾巴不满地摇了摇。

  「假如这世上真的有永恒不变的事,那么他们的感情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这问题让缪里有点惊讶。

  然后稍微想了想,不知为何不太高兴地说:

  「可能吧。爹跟娘感情好到有点恶心了。」

  在亲生女儿眼中或许真是那样吧。

  「可是,那跟神的教诲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

  在这里闭上眼,是由于我想起自己邂逅赫萝和罗伦斯之后,体验了许多有时慌乱有时惊险,也因此反而好笑的大冒险。

  「他们无论遭遇任何困难,状况再绝望,也绝对不会放开彼此的手。因为他们坚信,他们的爱才是这世上绝对可靠的东西。」

  「……」

  缪里是因为听别人那样说自己的父母所以有点难为情吧,什么也没说。

  「见到他们那样,我得到一个启示──只要信念坚定,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然后我发现,值得坚信的信念的确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以此为出发点放眼世界万物后我明白到,人若想在这冰冷的世界生存下来,信念是无比地重要。」

  那或许是对自己珍视之人的爱、对所属集团或领主的忠诚,甚至是「我只相信钱」这样不太值得鼓励的信念。

  然而共通点是,人皆因怀抱信念而坚强。

  「同时,我也深切感受到那些无所依靠的人是多可悲和无助,因为我曾经是他们之一。」

  如今我已无法真正体会当时是如何绝望,也不想体会。无依无靠的孤寂,形同将人活生生拖进死亡深渊的病魔。

  「在这一刻,神的教诲才真正在我体内流动。」

  神与你同在。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感到茅塞顿开。

  「当我明白『神绝不会弃我们于不顾』这句话的意思时,有一种温泉像瀑布那样迎头浇下的感觉。」

  原以为缪里会笑我太夸张,想不到她不仅没笑,还更用力地挽著我的手,嘴也像想啃我般凑到肩上。

  「我知道那种感觉。大哥哥说永远会站在我这边的时候,我也有那种感觉。」

  语气不太情愿,或许是害羞的缘故吧。那是缪里的母亲赫萝告诉她关于体内狼血统各种相关须知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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