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幕

鄙、在篝火下蠢动的黑夜取而代之。

  海兰不会只因为天色暗了就撤退吧,胜负到入夜以后才开始。

  「吃完了吗?」

  舔著拇指腹的缪里点点头。

  「要是不舒服,可以先偷溜出去。」

  我姑且先这么说,缪里却神气地耸耸她细瘦的肩。

  「大哥哥也不要被人家的恶意撂倒喔?」

  看这样子,应该是没问题吧。

  我们就此返回教堂,助神传达正确的教诲。

  也许是休息和进食过后的缘故,办公室的气氛和缓多了。先前昏倒的高龄主教脸色仍不太好,但也已经就座,主教们背后的侍从几乎到齐。发现自己是最后几个,让我有点慌。

  但那种情绪,全在注意到大主教继续翻阅羊皮纸后散得一乾二净。真是奇妙的心境变化。

  我当然没傻到会以为他是受圣经教诲吸引而停不下手。他多半正在准备进行下一阶段,以免这场毅力之战让那些既是部下又是同伴的主教们继续倒向海兰。

  问题是,他究竟会出什么招。

  海兰的计画应是利用镇民的不满吧。我不想接受缪里的想法,当作那是海兰直接煽动,但他有十足理由那么作。当夜幕低垂,人们聚在广场痛骂教会恶习的氛围高涨起来,得让步的就是大主教了。

  那么,大主教反击的目标会是什么呢?

  无论如何,在场所有人肯定都想攻击敌对阵营的不备之处。在墙上俯视这情境的天使们,不知作何感想。会觉得我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吗?

  思考当中,主教的侍从环视房间清点人数,最后过来关上办公室的门,彷佛在阻止房内瘴气外泄。

  尔后沉默再度笼罩办公室,大主教继续翻阅译文。看得出来他不只是用眼睛扫视,还一字一字仔细地读。身为译者,我看得紧张兮兮。他现在读的是哪部分,对翻译品质有何指教,我至今所学在世间是否管用?

  这让我发现,追求功名的想法实在是我心中难以抹灭的一部分。

  而我也因此终于能稍微接触到大主教他们不管别人骂得再难听、行为偏离圣经教诲再远,也要在这庄严的大教堂中死命紧抓特权的心情。

  这时,大主教的眼忽然停在羊皮纸上某一点,而那当然不会是因为他听见我的心思。他深感兴趣般回到上一行,重读一遍。

  从他将那张纸传给邻座主教来看,那显然不是单纯争取时间的举动。且每个主教见到那部分也都瞠目结舌,传给下一个主教。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那么惊讶,让我在意得不得了。

  从剩余纸叠的厚度来看,那是我翻译的部分没错。

  于是我挺高背杆向前倾,想看清他们传阅的是哪一部分,并在终于见到桌面滑动的羊皮纸上的字时头皮发麻。那的确是我的笔迹。有地位的人正在传阅我文章的事实,让我万分激动。

  可能是置身于无法言喻的兴奋使我的脚不知不觉向前挪了吧,缪里拉住衣服制止我,海兰稍微转头过来浅浅一笑。

  彷佛在场所有人只有我是小孩。

  不久,羊皮纸传了一轮,回到大主教手上。

  大主教将它整齐叠上其他羊皮纸,清咳一声说:

  「原来这就是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的圣经俗文译本,真教人吃惊。」

  办公室所有人都晓得评语不会只有这么一句。

  海兰恭敬地回答:

  「这是为了让世人尽可能多了解神的教诲,绝无鼓吹民众造反之意。还望大主教成全。」

  听了海兰的话,大主教缓缓点头。

  「话说,这是哪位翻译的呀?应该是温菲尔王国的知名神学家吧?」

  剎那间,整头未经修剪,只是绑成一束的头发全像缪里的尾巴那样竖了起来。在桌面滑动的羊皮纸上无疑是我的笔迹、我翻译的部分。

  而大主教却认为那是出自知名神学家之笔。

  「不,大主教手上的部分,是这位年轻学者的作品。」

  我随海兰介绍扬起视线,把背挺到不能再直。我怎么也不敢承受那么多主教们的视线,不过悬在墙上的教会徽记正好就在我视线彼端。宛如我自身所学能在这个传播神谕的大家庭中产生些许意义,是受到了神的祝福。

  「喔?这么说来,请这位学者翻译圣经的就是你了吧?」

  「正是。我们温菲尔王国并不妄图独占神的教诲,神也不乐见那种行为吧。」

  如此先发制人的暗讽,却被大主教轻描淡写地卸转。

  「嗯。既然是海兰殿下,亦即温菲尔王国国王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那就没办法了。」

  大主教话说得很感慨,但内容令人摸不著头脑。

  从斜后方所见的海兰依然不改镇定与从容神情,所以单纯只是我不懂吧。

  这时,大主教口中道出一句颇重的话。

  「那么海兰殿下以及温菲尔王国,就得为这份文书上的文字负责了,没错吧?」

  风向不太对劲。

  心里闪过这感觉后,大主教将羊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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