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上街逛一逛。」
「逛什么逛,我们又不是来这里玩的。」
听我这么说,缪里笑得细瘦肩膀频频颤动,不过背影却隐约有种寂寥。缪里和母亲赫萝不同,没有数百年的人生经历。尽管吵起架来连大人都压得倒,但内心依然是外表那样的年轻女孩,未来将会尝到各式各样的酸楚和痛苦吧。我虽无法一一保护她,但我想尽可能替她降低伤害。
而我也要将这份心扎进辫子里似的仔细地编。
两人都没再说话。
彼此之间,只有宁静的时光。
替缪里整好行装后,我为询问《万民神典》制作事宜而拜访史帝芬,结果他的办公室前也挤了不亚于卸货场的人。
「大哥哥,怎么会这样啊?」
史帝芬的办公室位在一楼最深处,而排在门前的人从服装体面到不怎么称头的,全是一个样地苦著脸。他们各自带了不少随从,再加上会馆自己的小伙计也穿插其中嘘寒问暖,密度实在高得可以。
听他们交谈的内容,似乎多是为陈情而来。
「大概是快要换季了,有很多东西要补吧。」
有人是为了补充冬季用尽的储备物,从邻近村落跑来借款;有的是来自工匠公会,请求调升春季购材限额;还有搭远地贸易船千里迢迢带家乡货来卖的商人。
在南方,冬季早已结束,停滞的时间开始转动。水陆交通遭冰封的北方城镇和村落,都必须为填满耗尽的仓库、播春种和各种节庆作准备。
然而季节虽是一视同仁地转变,物资的分配就没那么公平了。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来到大商行,试图多少争取点有利配额吧。
「他们都是来见那个人的吗?那么有地位的人竟然跟大哥哥敬礼耶。」
「是不是刮目相看啦?」
「嗯。这下我知道爹跟娘帮了人家多大的忙了。」
缪里对我笑咪咪地说,我也笑回去。
隔了一会儿,缪里又很开心地补一句:「不要难过喔,大哥哥。」
如此抬杠之余,我拦了个小伙计请他替我们通报。原本应该是得排队,但我怎么看都看不出等在走廊的人有顺序可言。有团一身异国风情,头上缠一大团布条,穿金戴银皮肤略黑的人后来才到,可是马上就被叫进办公室了。
取决条件大概是金额、权威或急迫性吧。
借用一下海兰的威光和罗伦斯跟赫萝的门路也无可厚非。
小伙计钻过人缝进入办公室,不一会儿回来说:
「由于两位是临时来访,馆主需要先作一些准备。」
现在忙成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么,我们先自己找些人和器具过来。」
这么说之后,我再问道:
「钱的部分,是由我先垫吗?」
「馆主有交代,寇尔先生的一切开销都由本商行承担。」
「感激不尽。」
说完,我对缪里使个眼色,离开人满为患的会馆。
外面也是一样吵,但天空没加盖,感觉空气充沛很多。
「好棒喔,大哥哥。有听清楚吗?」
缪里到了门外,头一句就这么说。
「会承担我们一切开销的话,大哥哥就不用节制了吧?」
「我不会拿来买零嘴。」
「咦~?」
「人家替我们出钱,是一种敬意的表现,所以我们做事也得对得起人家的敬意。你自己想,要是我们一直拿钱到路边摊买零嘴,人家会怎么想?」
「呃……会觉得我们……肚子很饿?」
「……」
我忍下近似头痛的感觉,姑且先往前走再说。
「所谓的节制,不单纯只是份量少一点就好。而是不要想吃什么、喝什么,或是想要什么就去弄来,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是一种精神的训练。」
说到这里,我忽而发现吝啬与节制的分别。
「然后呢,吝啬和自我克制不一样,是一种花费心思想占便宜的行为,以现在来说就是钱。这样懂了吗?」
我曾听说讲道能启迪民智也能够砥砺自己,果然是这样没错呢。
「好像有点懂啦,可是……」
跟在我身旁的缪里还是有些不满。
「一直节制的话,不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吗?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啊?」
「咦?」
我从口吻立刻感受到她不是像平时那样刻意找碴,而是纯粹有此疑问。而这一个极为直接的疑问,简直是个无底深渊。
为什么?有何收获?
我一时给不出像样的答案,怎么想都不对劲。
边走边想的我,差点就被擦身而过的载货马车撞上。抓住我的袖子,用全身重量拉我回来的不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