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有这么一个聒噪的女孩作伴,旅途再长也不会无聊吧。」
虽然我是打算尽快送缪里回村,但不难想像,至少在那之前的旅途不会太安静单调。
「热闹固然好,但凡事都该适可而止。」
「那也很重要,就像河水一样。」
船夫笑著轻举酒杯,我也对他敬酒,并向神祈求旅途平安。
每过一次税关,船就要停下来让人查货,支付税金。
从午睡中醒来的缪里看什么都很新鲜,乐此不疲地到处张望,意外地安静。
到了太阳转红的时候,周围景色也变了很多。尽管山景仍占了大部分,但雪少了,碎石多的河岸多了,有时岸边还有道路。
在流速减缓不少的河面上拐个大弯绕过山丘,与过去截然不同,又大又热闹的税关便呈现于眼前。
「哇!好大喔!」
宽广河岸上堆放了许多货物,多半是从上游载下来,或是等著送往下一座税关吧。码头入口有持枪的盔甲士兵看守,一旁还有供夜巡用的篝火盆。有的人正在绑船,准备在此结束今天的航行,有的还已经在船上喝开了。
「这是赫比里希大人的税关,这条河第二大的。」
船夫将船停靠码头后,几个看似和他有点交情的船夫纷纷向他打招呼。
「第二大?这样还是第二大?」
河岸彼端能看见一、两间旅舍,而屋檐下已经摆出长桌和座椅,提早开起夜宴。这里没有城墙压迫,各种事物看起来都很豪气。
笑声与不知谁在弹奏乐器的旋律,让缪里雀跃得蠢蠢欲动。
「最大的,还要继续顺河走两晚才会到。税关不是那种小木屋,而是用石头堆起来的雄伟要塞,还有钟楼呢。对岸也有一样大的石塔,两边用巨大的锁链串起来。从锁链底下过去就好像在接受地狱的审判一样,紧张死人了呢。」
「锁链?」
缪里脸上冒出问号。
「拉了锁链,船不就过不去了吗?」
见到船夫下了谜题似的笑,想不通的缪里向我求助。
「那就是目的呀。」
「没错。因为从那里再过去,一口气就会到海边了。为了防止大海上那些从四面八方来的坏海盗入侵内陆,一有必要就要把锁链砸下来,守住关口。或是用来吓唬海盗,告诉他们敢来攻打我们的城市,就准备被这些锁链栓起来当奴隶做牛做马。」
缪里听得瞪大了眼,彷佛现在就有锁链在她头上。
「海……盗……?海盗?你说的海盗是那个海盗?」
缪里所出生的纽希拉村,是个就算爬上山顶也只能看见更多山的地方,那个词跟她的生活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兴奋得眼睛睁得更大,并抓得我的手都痛了。
「天啊!大哥哥,海盗耶!海盗!要用锁练?打败他们?」
缪里在船上又叫又跳,引来周围群众好奇的目光。知道这个女孩是第一次离开深山之后,粗犷得随时都能转行当海盗的船夫们全都笑得像看见孙子的老爷爷一样和蔼。
「好厉害!好厉害喔!大哥哥也要出海吗?会出海对不对?」
「并不会。」
可是我却加倍冷淡地这么说。再让她兴奋下去,耳朵尾巴说不定就要跑出来了。
而更重要的是,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太感兴趣,届时会很难送她回纽希拉。
「再说海盗很少会想跑进内陆,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是啦,只是吓吓他们……或是炫耀说这块土地很重要,连海盗都想要。要是下到海口,或是从海口上来的时候看到头上挂了那么巨大的锁链,谁都会捏把冷汗吧。」
缪里对这番说明频频用力点头,赞叹不已。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复杂喔。」
似乎要接「神啊,保佑我」的严肃口吻让我差点笑了出来。
但我不能松懈。必须尽可能地对她冷淡,用理性压住感情才行。
「走喽,缪里。今天要在这过夜。」
「啊,嗯、嗯!」
表情肃穆地望著河流远端的缪里骤然回神,慌慌张张从她躲藏的木桶拖出行李。看来她还是有准备的嘛,只是不晓得里头都装了什么就是了。
「谢谢您载我们过来。」
「哪里。」
缪里注意到我们要在此与船夫告别,便仔细背正和我那个差不多的肩背包,笑嘻嘻地挥手说道:
「船夫大哥,谢谢喔!」
「再见喽!」
船夫也带著爽朗笑容摇摇操船用的篙。缪里笑著点点头,在船夫离去之际再度转身挥手。
我侧眼看著她,喀喀喀地踏过栈桥,下到清开河岸碎石而成的道路,为踏实的地面松了口气。搭船很有趣,但总是有些紧张。不知道缪里有没有晕船。往身旁一看,见到的是一张阴郁的脸。
「晕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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