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终章

  王历二六七九年~公纪二○三年~九月三○日

  深夜时分,我们三人终于抵达艾萨加公国的公都雪萨加。

  虽然凯旋时的模样有点惨不忍睹,但幸亏途中驾马车经过的商人愿意让我们搭便车,所以我们比外表看起来有精神得多。

  首先,我向出借马匹的卫士告知心爱的马匹遭射杀一事,并郑重赔罪。当我提出希望能让我日后给予相应的回礼,却遭到坚决拒绝。卫士说,能比谁都抢先一步听到讨伐巨龙成功的吉报,已经可以炫耀一辈子了。他对此只是冷笑一声,莉莉礼倒是得意洋洋。

  虽说比外表看起来有精神,但好不容易返回能让身体安心休息的场所,令我们全都拉下脸不再逞强。当回到包包,平复心情后,才吃上一口迟来的晚餐,我就立刻倒头大睡了起来。难得禁酒令获得解禁的说,我却连喝上一滴的力气都没有,实在是非常可惜。

  给艾萨加公及城内的报告,就留待明天再正式提出──

  × × ×

  王历二六七九年~公纪二○二年~一○月一日

  当我睁开双眼,时刻早就过了正午。虽说也没事先决定要何时登城,但就骑士而言是有点不太像样。

  麦里亚先生好像有来敲好几次门想叫醒我,但我完全没发现……

  简短整顿衣著,上两人各自的房间一看,他似乎已经到包包去了,莉莉礼则还在呼呼大睡,害我得负责把她叫醒。米多公世子的死,还有巨龙的讨伐等等,非报告不可的事情像山一样多。而这些全都与他及莉莉礼有关,因此必须请他们俩以能够说明经纬的证人身分同席。

  简单吃过午餐后,踏出店门口一望,外头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潮。玛琪莉塔、比武大会上交手过的冒险者,以及在公会前擦身而过的那对亲子都在其中。

  才想说外头好像挺热闹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当我们走上街头,群众便爆出如雷的欢呼,七嘴八舌地拋出赞赏:

  「恭喜成功讨伐巨龙!」

  「不愧是勇者大人!」

  「谢谢你们,三英雄!」

  「这样一来艾萨加也安泰了!」

  「也期待你们讨伐魔王喽!」

  诸如此类,族繁不及备载。

  一定是卫士和麦里亚先生到处传开的吧。一想到这下那个冒牌勇者的名声也要一起水涨船高,我就止不住内心的笑意。

  只是,包含麦里亚先生跟卫士在内,在场全员尚对米多公世子的死讯一无所知。一旦大家得知这项噩耗,就要当场转变为服丧的气氛了。姑且不论内在,表面上公世子仍是一位相当有为的好人。想必会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吧。

  × × ×

  现在,我们正位于史维塔城城的谒见室。

  为防备敌人袭击,此处采用窗口减量的设计,故日间依然阴暗。作为照明设备,这里燃有篝火,天花板中央也能看到以魔法燃起的烛光。

  毯毛偏长的奢华地毯,以及位于地毯延长线上,以光石打造的绚烂王座。虽然这算是权力与权威的象徵,但一个称不上富裕的国家其实犯不著这样打肿脸充胖子吧,我时常这么想。

  我们就站在一个这么令人不自在的场所。

  坐在王座上的,是艾萨加公国君主──楠柏克.艾萨加公。

  换作平时,谒见时应该折膝跪拜才是惯例,但艾萨加公宽大地包容了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站著的不可一世态度。也因此,这次就连身为骑士的我也一起保持著站姿,坐立难安到了极点。莉莉礼则不知为何,好像已习惯这种场面,完全感受不到紧张感,甚至还打起呵欠。

  他虽然以「我干嘛非得淌那种浑水」为由数度拒绝这趟谒见,但我解释这是向艾萨加公直接抱怨的好机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游说,几乎快到哀求的地步,才总算说服他。相较之下,莉莉礼就像她平常的调调,一句「好哇~」就悠哉地答应了,我倒也乐得轻松。

  经过一段冗长的沉默,艾萨加公终于开口。

  将讨伐巨龙的始末、米多公世子的死讯,以及光货伪造的真相毫不保留,亦毫不夸张地禀报的结果,令艾萨加公进入了无言的长时间思考状态。

  由于需报告之内容含有太多不得外传的事实,事先就已请闲杂人等离席,在场只有我们四人。

  「你报告的内容,虽然让人很不愿意相信……」

  篝火映照之下的脸色显得憔悴不已,嗓音听起来也较年龄显得苍老许多,令我吃了一惊。

  但的确,毕竟是失去了下任君主,不,失去了亲生儿子啊。就算那是无可饶恕的阴谋主谋者,仍不难想像艾萨加公会有多么哀伤。然而,在这个关头突然尝到与那一二名新兵家属同样的痛苦,实在只能说是因果报应。

  「伪光货的事,朕亦曾有耳闻。却万万想不到真是吾儿……不,现在只能相信了,因为朕暗中调查的结果也得到一样的答案。」

  暗中调查……

  原来如此,可能事先就有预感,所以艾萨加公也进行了调查。或许是希望能暗中摆平此事吧。时机太不凑巧──实在只能这么说。

  「那孩子想令公国壮大的心愿绝非虚假,只可惜用错了手段,朕实在很想这么相信……」

  「殿下,恕我直言。虽知僭越,但我也是这样想的。」

  语毕,我低下头去,以不会被听见的音量,大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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