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让别的什么地方的“别的”不一样了而已。
扔下手机走出公寓的我,漫无目的地走了两个多小时。我想去某个地方,却不知道要去哪里。走累了的我在公园长椅上休息着,想到。我之所以一直喜欢“漫无目的”,可能只是因为我不想考虑自己想去哪里。
离开公园后又继续走了一会儿。然后就走到了熟悉的路上。我好像绕了一圈,走到了最近的车站。
车站里挤满了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和放学回家的学生。候车厅的中央装饰着一个模仿大树的物体。四周装饰着彩灯,橙色的灯光在昏暗的暮色中闪烁着。
我觉得真的很漂亮。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活动,但这场景就像是贴上了幸福的标签一般。倘若人生要有个终点的话,那么一定就是这样的地方吧。
我走到候车厅尽头的吸烟室去吸烟。一停下来,我就能感觉到冻僵的脚趾和通红的耳朵在发出“已经撑不住了”的悲鸣。我开始觉得,就算再胡乱走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地抽着烟的时候,身后有人“啊”地叫我。
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她化着华丽的妆,穿着暴露的衣服,看着我,露出意外的表情。
“你,好像在哪……”
直到我看清她的脸,我才想了起来。“好像是在新宿的吸烟室”我说。女人点了几下头,表示认同。然后她站在一旁拿出香烟。我把打火机递给她,她呵呵笑着说“谢谢”。
“真巧啊,在这种地方碰到”她用接过的打火机点着一支烟。“还是说命中注定呢”
“是怎样呢。不过,从吸烟室开始的恋爱是欠缺浪漫的”
“是吗。但我觉得至少比从拐角处的相撞开始的恋爱要好”
“叼着面包?”
“对。叼着面包”
我觉得这两种是半斤八两。
“今天也要自言自语吗?”
我这样问道,她“嗯”了一声,想了想之后说:“今天不用了”。
“这样啊”
“嗯”
我深呼一口气,吐出烟雾。
“那么,我可以自言自语吗?”
“哦?”她兴致勃勃地看向我。然后把还没抽多少的烟扔进烟灰缸,换了一支新的。
“好啊,说说看”
我道谢之后,一边在脑海里整理着,一边说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我在生活中失去了某些东西。早上起床刷牙的时候,在大学课堂里坐在椅子上听课的时候,一个人走在拥挤的车站大厅的时候。在这些无关紧要的时刻,我会突然感到悲伤,感觉自己现在也在不断地失去某些东西”
我停顿了一下。一个把手机贴在耳边大声说话的上班族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进吸烟室。我一直等到他抽完烟离开,然后继续道。
“但是,我想恐怕问题不在那里。感到悲伤,或者感觉失去了什么,这本身并不重要。真正的问题是,连那种失去的感觉,说不定哪天也会失去。当我成熟之后,自己所面临的问题也消失了,一想到有一天要在连痛苦的存在都不知道的状态下生活下去,那才是最可怕的”
女人一言不发地听我说话,就像我之前做的那样。对着一脸漠不关心地听着的她,我自言自语道。
“我肯定不是害怕疼痛。而是害怕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对一切都变得迟钝,连失去了重要之物都注意不到地活着”
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就到这里”。
“辛苦了”
“谢谢你”
“嗯,你可以的”她说。“我有点希望这真的是命中注定”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话,应该还能再见面的吧?”
“叼着面包?”
“对。叼着面包”
女人呵呵地笑了。她把烟扔进烟灰缸,转身离开。
“回见。不过我想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嗯呢”
“……加油”
“谢谢你”
我目送走向闹市的她消失在人群中之后,我花了很长时间又抽了一根烟。然后,我意识到了变化。
我的内心开始沉迷于某样东西。
发散的思考,感觉慢慢地收敛了。我清楚地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以及现在应该想些什么。接下来,我开始集中注意力思考那些变得清晰可见的违和感的轮廓,以及应该用什么来描述它们。
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不是去模糊不清的某个远方,而是去现在自己应该要去的某个地方。
我绕环岛走了半圈,走进车站。
和往常一样,车站里挤满了人,不知在哪里的扩音器里播放着应季的曲子。“和往常一样?”,我想。可尽管如此,人还是特别多。明明今天是工作日。只是十二月二十五日而已。我用全身的神经敏锐地感受着这种违和感究竟是什么。
我穿过车站地下的商业设施,走上自动扶梯,朝检票口走去。因为在想事情,差点和走路玩手机的上班族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