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和少女巧妙的合作关系开始了。对,确切地说,就是我和她的恋爱关系。
值得纪念的第一天。
我又是从她脚下醒来的。我实在是有些生气了,对她讽刺了两句。是关于昨天在购物中心向我求助时那温顺样子的讽刺,但这似乎触碰到了少女的逆鳞。
她把拿在手中的塑料瓶朝我扔来。不幸的是,塑料瓶击中我之后弹到了桌子上,把上面的杯子打飞了。杯子里的水溅到地板上,我不得不从早上就开始进行善后工作。这大概可以算作最糟糕的开始吧。
“你说目标是我们变得像恋人一样,你有什么计划吗。怎么说呢,照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我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地毯一边说道,少女弯着腰看着我,用感到不可思议的声音问我。
“咦,昨天我说的事情,你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吗?”
“信不信先不论。但正如你所言,我没有选择权……。而且,如果圣诞节真的因为什么差错消失了的话,那对我而言也是求之不得的”
我边说边想起昨天和损友通的电话。
“——暂且按那个少女说的做怎么样。感觉会出现意想不到有趣的结果哦”
有趣的结果,吗。确实在那家伙看来,这样子可能是相当有趣。
“……你说了啥?”
少女歪头不解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于是少女并不在意地点点头。
“你前面说的事情,老实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像恋人一样,我也想了很多,但是……”
“不要踩人,不要扔东西。然后——”
“罪犯先生平时会和前辈做什么”
“我吗?我”
平时会和前辈做的事。我陷入了沉思。
“罪犯先生?”
“……会去,拍照”好不容易地,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拍照吗”
少女以微妙的角度歪着头,重复我说的话。
“为什么是拍照呢?”
“你问为什么……”
我欲言又止,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
回想起来,我和前辈的约会和一般人所说的略有不同。我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词语,所以只能称之为约会,但我认为那更多的是另一种活动。
“举个例子”我开口道。
“在和前辈最后一次一起出去的夏天”
〇
我最后一次和前辈一起出去是在夏天。
那天直到十点多钟,我才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昨晚睡得很迟,所以就算阳光晒进房间让我们醒来了好几次,我和前辈还是说着“差不多该起了吧”却完全不想起来。
结果,收拾好打开玄关门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外面虽是盛夏,天空却阴沉沉的。
“阴沉沉的呢”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前辈略显遗憾地说道。
“我倒是喜欢”
“因为你也阴沉沉的嘛”
她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小声说道。
“我很讨厌”
我们从最近的车站搭上前往与市中心相反方向的慢车。电车在地方都市(注:指除东京、关西、名古屋三大都市圈之外的县厅所在市抑或是人口三十万以上、社会经济上具有一体性的地区)之中前行,有一段时间,可以看到远方的与阴沉的天同样阴沉的深灰色的建筑群,但过了五站换乘不同路线之后视野之中的绿色就变多了。我和前辈在空空的列车上面对面坐着,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我们总是不特别决定要去的地方。
平时就不怎么说话的前辈,坐上电车之后就更加无言了。
有次我问为什么会这样,前辈这么答道。
“我觉得电车里是很适合茫然沉思的地方。因为日常生活充满了模糊的焦躁感。即使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即使洗完澡躺在床上,也会被一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要做的强迫观念所束缚。但是呢,电车上就不一样。我和你在这里,没有纸笔。在这样的空间之中什么也做不了。就是说,电车是能将”什么也不做”正当化的地方。我觉得这是很贵重的”
还在刚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前辈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还有些害羞地说“我好像话太多了”。
我也基本理解了前辈所说的话。但我想和她普通地交谈,而不是去寻求一个能积极地怠惰起来的地方。
但眯着眼睛看着流动的景色的前辈简直就像是一幅画,只是看着,我的心就会变得渐渐温暖起来。所以我想这样也好。
在电车上颠簸了一个小时左右,前辈说“就到这吧”,于是我们下了车。打开手动门,便感受到一股闷热。柏油的月台上到处都是裂隙,杂草遍生其中。是个无人车站。穿过破旧的车站,道路分成两条,前辈“这边吧”地选择了右边。我们沿着一条穿过民房之间的小路走了一会儿。然后在下一个路口左转,到了一条田间小路上。阴天下四周广阔的稻田里长满了水稻,但由于天气的原因,看上去有些褪色了。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前辈,在阴沉沉的色调中显得很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