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交汇地朝下看,结果差点和母亲撞上了。抬起头,母亲一言不发地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少女。明明走廊那么宽敞。少女却不知该躲到哪边去。母亲一脸焦躁地看着如此战战兢兢的少女。少女讨厌这个瞬间。为什么自己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呢。实在难以忍受。
“你倒是收拾一下”
浓妆艳抹加刺鼻气味的香水。穿着强调身体曲线的衣服的母亲,这样说完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和少女之间并无交流。与其说是对女儿没有爱,不如说是根本没有兴趣。母亲感兴趣的是钱和男人和云雨之欢。
为什么这俩人要结婚呢。结婚就算了,为什么要生孩子呢。少女无法理解。抑或是,没想去理解。
起居室里弥漫着烟酒的臭味。整个晚上,父亲和他学生时代的朋友都在酗酒狂欢。拜其所赐,昨天也基本没睡着。清理完啤酒罐和烟头后,少女看了看表,上学的时间快到了。少女把冰箱里的过期三明治塞进肚子里之后便离开了家。
上学路上是能稍微放松心情的时候。在家有虐待自己的父母,学校有欺凌自己的同学。对少女来说,只有上学放学的时光才算安宁。从家到学校的半个小时,少女会听音乐。那是姐姐留给少女的唯一之物。对少女来说,MP3是唯一的娱乐方式。虽然里面全都是古老的西方音乐,时下的流行歌曲完全没有,但少女还是很喜欢听。
到了学校,少女把鞋放进鞋柜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室内鞋不见了。这并不稀奇。少女借了一双访客用拖鞋,然后走向教室。”这比被父亲打或被母亲无视要好多了。”少女如此说给自己听。
少女知道同学们会在早上、午休、放学后的时间对自己做些什么。早上和中午可以靠自己的注意力解决。即就是早上只要踩点上学就好,中午也只需躲到不显眼的地方就成。室内鞋被藏起或是教科书上被乱涂乱画这种幼稚的恶作剧并不是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放学后。
放学后,少女会尽快收拾好,离开学校。但这种事情”那些家伙”也清楚得很。他们就会拍打算离开教室的少女的肩膀。少女知道,就算在这里逃跑,结果也不会改变。
不管是父亲还是”那些家伙”,为什么他们总能如此热衷于虐待人呢。少女憎恨整个世界。为什么自己要受到如此遭遇呢。
把少女推进冷到会让心脏停跳的泳池后,“那些家伙”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少女从漂浮着枯枝落叶、奇怪的昆虫尸体的浑浊泳池中爬了出来,全身湿漉漉暴露在冬日寒风中的她瑟瑟发抖。这样下去会冻僵的。在无人的背阴处脱下湿透的校服,用拧抹布的方法拧干水分。忍住皮肤的不适再次穿上,走到教室。然后换上放在自己存衣柜里的体操服,离开了学校。
原计划是在图书馆或书店杀杀时间之后再回家,但现在想尽快去淋个浴,只得直接回去。少女深知待在家里的时间越久,被父亲虐待的时间也会越长。因此少女回家的步伐相当沉重。
路上,少女走过车站附近。然后就为人之多和站前的彩灯感到有些吃惊了。当她穿过终点站的人行横道的时候,少女听到了不知从哪传来的圣诞曲,便意识到还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
少女被不可思议的冲动所驱使,走上附近的过街天桥,看了一会儿站前的彩灯。拿在手里的校服还是湿的,散发出一股怪味。天气也是异常的寒冷。少女浑身发抖着,却并没有想着从天桥上面离开。因为她想起了姐姐。
少女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姐姐。在不太值得骄傲的家庭环境中,大自己五岁的姐姐总是保护着少女,当少女遭遇什么辛酸的时候,也会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脑袋。圣诞节的时候会送少女礼物,也会瞒着父母买便宜蛋糕两个人一起吃。
但是,姐姐在少女八岁的时候去世了。是自杀。十二月二十四日,姐姐从城外一座古老的钟楼上跳下,次日早晨,一位正在遛狗的老人发现了她。姐姐的悲伤和痛苦,在圣诞节来临的世界甚至都未能见诸于报端。
少女一边回想着姐姐,一边站在还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的站前天桥上,眺望着闪烁着的蓝色灯光。父亲的暴力,母亲的忽视,同学的霸凌,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姐姐的自杀。少女意识到内心最重要的部分,正在慢慢破碎。雪终于下了起来。一名女孩跑到一个人站在圣诞雕像边的年轻男性身旁,抱住了他。两人交谈了几句,走向车站。圣诞曲继续播放着。少女内心柔软的地方很痛。世界看上去很幸福。少女忘记寒冷,继续站在天桥上眺望着站前。
少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强烈地认为”这个世界是错误的”。
少女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过了十二点。她的手和脸接触到外面空气的部分都冻得通红。
少女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但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少女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雪飘浮在空中。
蓝色的天空下,被地上的灯光映照,泛出淡蓝色光芒的雪,正停滞在半空之中。不只是雪。少女环顾四周。边走边看手机的人、站前时钟的指针、开的一半的塑料伞、准备右转的出租车等等,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像一幅画被剪下一般瞬间凝固。
在连声音都失去了的世界里,少女目瞪口呆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少女觉得是自己终于疯了。被父母的虐待和同学的欺凌弄得精神崩溃的自己坏掉的大脑,现在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哈哈哈。少女干巴巴地笑了。少女几乎要哭了出来,因为自己输给了一个不讲理的世界而变得奇怪起来了。
“呐”
有声音传来,少女注意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人。
在本以为已经停止了的世界中,只有那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那个人穿着一件带毛皮的红色外套,帽子拉得很低。从外表上无法推断性别和年龄。
“呐,你不觉得圣诞老人,是个相当渺小的家伙吗?”
那个人发出的声音非男非女。
那个人对着目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