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样的事怎么可能办得到?要是事迹败露。也许会受渎职罪处置。不,先不管是否会受到惩罚,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也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
我将手交抱在胸前,沉默以对。于是他说:“不管如何,我们的工作不就是一种赌注吗?”
我记得我对他这句话的响应,应该是不必自我贬低之类的言论。我认为他是因为对自己的工作缺乏自信,才会有上述发言吧!毕竟他的作品基于特性,无法进行充分的实验,也无法确定是否能顺利运作。“不,”他打断我的发言。“已经经过很充分的动物实验了。就算是我也知道,要进行完美的实验得消耗多少时间跟金钱。尤其很花时间吧!我并不是不满。我有十足的信心,我所设置的宿命必定能够完美的运作。”
既然如此。什么算是一种赌注?我这样问他。
他眯起眼晴,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不可思议。“所以啦,就是我们那个计划啊!你别说与你无关。你可是计划理事之一,而且还是事务局长呢!”
到此,我终于发现他是在主张计划本身就是场赌局。之前,我一直误以为他所说的“我们”指的是开发班的同僚或部下。
他的论点并非什么新奇的东西。我反而觉得很怀念。因为计划预算会议上,反对派提出的论点正是:“这个计划的风险未免太高了。就算顺利进行,也不知道要经过几个世代之后才能回收成果。这计划哪里有投注都市预算一半以上的价值呢?”
为了这种前景薄弱的计划,连小行星矿山的采掘权都必须放弃。当然,批评确实很有说服力,但是既然我们无法一直在这个轨道都市上安住,这便是我们不得不挑战的危险。况且并非只在这个计划赌上全部。这只是诸多移住计划的一项。甚至可以说,这只不过是——万一最安稳的移往现存殖民地的移住计划失败时——可以当作类似备案的计划。不过这个说法也产生了“在一个备案上花那么多钱值得吗”这样的反对意见。
但是,在成功率本来就不高的情况下,他还要从事这种降低成功率的行为,到底是在想什么呢?我针对这一点问了他之后,却得到:“反正结果我们也看不到嘛!”这种不成回答的答案,让我满火大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看着言词激动的我时那个悲伤的眼神。
我质问他,到底为什么想把宿命卸下?
“你认为这样是正确的吗?”他反问我,“他们基于本能宣示忠诚。但是,所谓忠诚只是基于理性而形成的东西不是吗?至少以我的认知来说,被烙印于遗传基因上的忠诚并没有任何价值。”
当然这是正确的,我对他点头。这是我数度自问自答的题目。他们是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是使用与人类相同材料所制造的机器。如果他们,不,那些东西如果算是人类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过于不人道吗?将人类以人工生产、培育,并且在不给予任何选择机会的情况下,就将他们送入宇宙深处。这不是应该被容许的事。
计划是以那些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作为前提而建立的。那些作业生命体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物。是机器。每次信念动摇时。我也是这样反复地说服自己.我才能撑到现在。
这问题对他来说,应该早就解决了。因为确信那些生命体不是人类的想法。正是参加计划的资格。
让作业生命体拥有某种程度的独立思考能力,是不可避免的吧!要是遇到紧急状态无法自行判断,将他们放进外宇宙探勘船就成了没有意义的事。但是,不能因此就对作业生命体根本上的存在这类的哲学式疑问,有太深入的思考。因为自由或独立之类的概念。只会成为危害计划的要素。
“但是,你的孩子也是其中一个作业生命体吧?”
才不是我的孩子,我摇摇头。后来回想,可能太激动了也说不定。
“也对啦,不是你的孩子。是你本身。”
确实,其中一个作业生命体预定使用我的遗传基因。但是再怎么说,那也只是将我的基因作为材料使用。在我眼前的这个老友的作业班。将使用那个材料制作作业生命体的胚胎。
这事他应该相当理解才对。于是我提醒友人反省。
“但是,那就是你自身啊!”他不但不将他的胡扯收回,还继续强调。“你的耳朵不也会传承过去吗?”
他这么一讲我才发觉。不知何时我摸了自己的耳朵。这是我感到焦急时的习惯。
我的耳朵有个特征。一般来说,耳朵的上半部往后脑的部分应该会往内卷,但是我的耳朵并没有如此,而是展开的状态。因此,我的耳朵看起来尖尖的。虽然用很简单的整形手术就可以治疗,但是反正对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加上我很喜欢摸耳朵时的触感,所以就一直保持这样。
但是,听了他的话之后,我总觉得不怎么愉快。所以在这之后,我马上踏进整形外科的大门。
他早早的回去了。当然,我们并没有打赌。
之后再次与他见面时,应该是和平常一样,只说了些并不重要的闲聊,不过,我也不太记得了。
我认为那天的他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他会讲出那样奇特的提议,我至今还无法明白。
*
自主观测子发现那东西之后,已经经过了七十个小时。
“没有错,正是源泉粒子。”主检查子这样报告。只要看他飘邈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有多么疲惫不堪。
“没错吗?”主航法子再度确认。“不可能是其它物体吧?”
“如果是其它物体,”主检查子边摇晃身体边说:“那就是我们发现了全新的自然现象。”
“理解。”主航法子这样说:“辛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也无妨。”
目送主检查子踢了一下地板,并抓住移动钩离去后,主航法子将双手交叉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