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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做扩音器。
「──住在欧卡夫自由都市的各位!」
增幅过的巨大音量传遍了整座城市。
听到这阵从天而降的话音,众人不是大吃一惊,就是拿起武器警戒,纷纷望向站在监视塔上的男子。
「我的名字与长相,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就是盛男大人下令捉拿的『客人』,逆理的广人!请容我郑重向各位打个招呼!还请多多指教!」
他开场就表明了自己的身分,阻止了几个想先发制人,将其当成可疑人士处理的佣兵。在不伤及逆理的广人的前提下捉住他。那是盛男对他们下达的指示。
另一方面,监视广人一举一动的卫兵也因为这个原因而无法出手。
虽说广人使用能吓人的机器,却明显不是进行攻击行动。「客人」也无法使用词术。不可能攻击有著一大段物理距离的士兵。
「我事先做个声明。盛男大人发布捉拿命令时应该也一并告知过,但为求保险我再说一次。我向盛男大人约定,我将战胜你们所有人。并且以此为条件,换取与欧卡夫自由都市缔结同盟关系!虽然我说了这番大话……但你们真的会输给我这种人吗?输给看起来十分瘦弱,没有半点警戒心的我?就让我从这点开始说起吧。追根究柢……所谓的获胜,指的就是达成目的吧。那么所谓的落败,一般来说又代表著什么意义呢?」
他说了谎。盛男只要他证明自身力量,并没有承诺与其同盟。但反过来说,根据解释方式的不同,那段发言也能被他随意曲解。甚至还有著让发言的盛男本人认同那种解释的余地。
因此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如此主张,使那个约定彷佛已成既定事实,让他们相信只要广人获胜,双方就会缔结同盟关系。
「举例来说。既然诸位大多是士兵,可能会认为明确丧失所有权利的『死亡』是最一般化的败北形式。但有趣的是,在字面上表达争夺生死的『生存竞争』这个词汇所代表的意义中,个体的死亡与败北并非同义。」
他在演说中夹杂著夸张的手势,吸引众人的目光。
让他们集中精神于自己的话之中,减低那些以暴力为生的人们行使暴力的意志。
「虽然没有能赢过龙的生命体,但是人类在生存竞争之中明显战胜了龙。无敌的个体与最后的胜利者绝非同义词──这与我过去在『彼端』世界看到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听众们仍讥笑著广人。把他当成不知死活现身于容易被弓箭瞄准的地点,突然开始胡说八道的奇特肉靶。这样正好。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对自己「毫无兴趣」。透过盛男,刻意向所有人宣传自己是捉拿目标的用意就在于此。
「来谈谈我自己吧。我在这座欧卡夫自由都市待了三天的时间。身为了解『彼端』的人士,以及了解人类社会的人士,我对此地的了不起之处赞叹不已。在这座城市里,种族之间竟然没有任何藩篱!就连在『彼端』,人类与人类之间也会发生冲突争执。但在这里,人族与鬼族都能共同生活,并肩战斗,使用相同的货币交易!这座城市不但具有活跃的朝气,还有著自然而然的秩序!」
广人非常清楚──欧卡夫的秩序绝非来自半吊子的平等思想。那只是该地的自由主义与经济活动自然发展而成的结果。
大鬼与狼鬼原本就是在体能与精神层面远优于人类的战士。如果只在战时以佣兵形式雇用它们,就不必担负培养食人种族为常备军所带来的风险。将鸟龙军当成自家空军运用的利其亚新公国与欧卡夫自由都市之间,在这点上有著差异。
欧卡夫拥有的鬼族佣兵需求度很高,辗转于各地战场的它们也能轻易取得鬼族的「食物」。于是欧卡夫的鬼族就不会受到在其他人族都市的那种排斥。原因就只是如此。
不过广人利用了那个事实。当自己所属的团体受到赞扬,人就会自然地得意起来,降低警戒心。只要是有情感的人,谁都会渴望受到夸赞。
「──那么,请看过黄都的人思考一下。黄都又是怎么样的状况呢?别说接受鬼族,他们对魔王战争中负伤的士兵们有给予足够的补偿吗?那种依然故我的人族至上主义、贵族至上主义,能说是符合这个可透过词术与任何人沟通的世界该有的统治形式吗?『最初的队伍』之中的彼岸涅夫托是狼鬼。然而做到与『真正的魔王』战斗,还能恢复理智的伟业后,它却被迫隐遁于苟卡歇沙海。当黄都人谈论『最初的队伍』时,可曾提到秽地露梅莉这个名字?即使她不是人类,也应该是不愧对于任何人的伟大英雄啊!」
他停了一下。不必将话说个不停,而是要诱导听众意识的方向。
欧卡夫因为与黄都的关系恶化,陷入了危机。他们那群士兵也很清楚这种情势,所以就要利用那股敌意。身为肉靶的他将聚集于脚底下的数千士兵的敌意矛头导向了黄都。
「……是的,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自己也是人类。应该会有人心中存有疑问。说到底,我这种家伙哪有什么资格谈论多种族的共存共荣?我刚才提到……我打算谈谈自己的事。但你们应该会想,这个小孩到底算哪根葱?他怎么突然冒出来胡言乱语?这家伙该不会蠢到把这里当成教会的告解室,而且还没发现自己搞错了吧……?」
广人听到了听众之中传出稀疏的讪笑。将敌意转移至其他对象,再将纯粹的注目焦点拉回自己身上。
「请容我再次向各位打声招呼。或许有人在进行鸟枪交易时耳闻过逆理的广人这个名字。各位可知道你们每天所看到的这种武器是在什么地方制造的呢?是黄都吗?是已经毁灭的拿冈迷宫都市吗?还是哈奇那小州?」
他对一位卫兵招了手,要对方站到听众的面前。原本应该负责看管广人的卫兵无法抗拒这种话术与听众的注视。广人在此刻赋予了他监视自己以外的任务。
广人以手势示意他将手中的鸟枪高高举起。不是由广人自己,而是请被佣兵视为自己人的卫兵举起鸟枪的做法,在让他走进听众内心的过程中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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