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战前一天的清晨。
柳之剑宗次朗自从第三战时战胜善变的欧索涅兹玛以来,就一直在这间军医院里疗养。
「……好闲。」
六合御览的伤患不仅限于战败方,反倒是获胜者更得防止其他阵营设计使其「不战而败」,需要在严密的警戒下尽量进行治疗。
这间洛摩古联合军医院是自中央王国时代以来就存在于黄都的大型医院,是满足这些条件的设施。
「怎么还不快点到下一场对决啊……」
他打赢第三战的代价是右腿被砍断,身受重伤,没有以生术再生的希望,按照一般的判断会被视为无法进行战斗。
「真是了不起的气概啊!柳之剑宗次朗!」
一个与宗次朗随口说说的自言自语相比,音量高上十倍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来自以一张帘幕相隔的邻床。
「即使腿被砍断,也不放弃──不仅如此,还有着渴望上战场的气魄!『客人』果然不同凡响!真想要我的部下也跟你学一学啊!」
「你醒啦,撒布冯大叔。」
外头的太阳还没升起,远方传来小鸟的啼声。
「我不是每次都要你别那么大声吗?」
柳之剑宗次朗打着呵欠说着。不过,撒布冯的声音已经让他完全清醒了。
「对啊!真是糟糕!不该干扰其他伤患的睡眠。每次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我老是很容易忘记!哇哈哈哈哈哈!」
「就说你很吵了。」
白织撒布冯是黄都的第十二将。他体格魁梧,一看就是名武官,完全不像是会进医院的人,然而他的脸部被没有起伏的铁板盖着,就像一张面具。
据说他以前是在与欧卡夫自由都市的纷争最前线作战的将军。
他曾经一度杀到欧卡夫的首脑,哨兵盛男的面前,却被剥去了从左颊至右眼皮的脸部皮肤,需要长期治疗──这就是撒布冯的面具连用来盖住鼻子的凸起都没有的原因。
「『客人』就是不同凡响。哨兵盛男也是『客人』!我认为像他或是你这样……在绝境中散发光彩的人才是真正的战士!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穿越到『彼端』,与盛男那样的怪物相互厮杀个痛快!」
「我告诉过你了,『彼端』才不是那么有趣的世界。话说回来,你和盛男的厮杀最后怎么样了?你不是被剥掉了脸皮吗?」
「哇哈哈哈哈!对了对了,就像我昨晚说的,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盛男的短剑。但是那时的我躲得太刚好了,因为我是用眼睛闪躲,所以『比眼睛更靠前的部分』被砍了下来。皮肤、鼻子、右边的眼皮!他砍得太过干净,我甚至感觉不到痛。不过呢,柳之剑宗次朗,我可是正在与那个哨兵盛男性命相搏啊。」
撒布冯敲了敲盖在自己脸上的铁板。
「那样的东西挂在脖子上晃来晃去是会危及生命的。所以我立即撕下了我的脸,甚至感受到一种喜悦。当时的我就是如此专注在战斗上,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真是了不起的骨气。」
柳之剑宗次朗咧嘴而笑。
「──在那之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面对生命危机时,内心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把这道伤看作荣誉,而不是屈辱。看来我终究是个喜欢战斗的人啊。」
虽然撒布冯那些故事的凄惨程度不输柳之剑宗次朗于「彼端」经历的战斗,但他与其他大部分的人不同,并没有在性命相搏的体验中带入负面的情感。
由于在这个世界里,即使在「真正的魔王」死去后,仍有许多人心中怀有对斗争的恐惧和疯狂,撒布冯的那种态度可以说是稀有的才能。
「我本来以为二十九官只是一群做着复杂的工作,又爱装模作样的人。该怎么说呢,真的是人有百百种呢,也是有像哈鲁甘特大叔那样的人嘛。」
「喔喔,你见过哈鲁甘特啊?」
「嗯。那个大叔比我早住院呢,你没见过他吗?」
「唔唔嗯……哈鲁甘特可能不知道我住院了吧!在我还有脸的时候,和他关系还不错,经常照顾他呢。」
「喔~什么样的照顾?」
「哈鲁甘特他在工作上……唔,不算是完全不行的人,但他很容易把事情憋在心里。每次放假我就会带他去喝酒,根据我的经验给他各种工作上的建议。还会从我的部下中找一些有才能的年轻人一起去,让他在聊天时激发干劲。」
「喔喔……真厉害。还有吗?」
「我还曾邀请他一起去爬雪山好几次!爬山很棒喔,宗次朗。可以一边运动一边聊天,而且对身心都有益,又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以武官之间的交流场合来说,我认为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活动了。」
「真猛啊。」
宗次朗认为不需要多说些什么。即便柳之剑宗次朗是脑中只有对战斗的渴望、目中无人的修罗,他也有最基本的社交能力。
「我也不能一直休息。我得赶快和哈鲁甘特一起回归岗位,向人民证明黄都的防御没有任何一点令人不安之处!」
「………防御是什么意思?利其亚已经被我们打垮了,听说那些什么主义者也被消灭了,现在还要和谁战斗?」
「是吗?还是有需要战斗的对象吧!比方说──」
黄都二十九官是从「真正的魔王」时代延续至今的战时体制,其中占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