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走廊通往一个非常普通的客厅。
家具还原封不动。围着桌子的椅子,和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木制椅子。
这里肯定曾是个幸福的家庭。他可以感受得到这一点。
那个东西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一头黑色,修长,充满光泽的头发。
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蓝天。
「天气真好呢。」
柔顺的黑发顺着缓缓转过来的脸颊而滑动。
在这极其凄惨的地狱中,只有她还保持着原样。
一头保持着光泽的长色黑发。肌肤上甚至没有丝毫的脏污。
黑色的水手服上没有任何的破损。
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应该有的存在。
那双如同吸收所有光芒的眼睛看着欧鲁库托,露出笑意。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欧鲁库托他──
他试图回想该如何呼吸。
「啵。」
然而嘴里只冒出啵啵啵的声音。
鲜血的泡沫。
他知道,这是因为肌肉的剧烈紧绷,喉咙深处的某条血管破裂了。
「……你、你是,啵。」
「真正的魔王」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少女。
欧鲁库托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
他的歌声能在短暂的时间之中……稍微抚慰那些因恐惧而发疯的人。
能够让人说出在恐惧之中绝不会说出的真相。
自从在亲眼见到「真正的魔王」,顺利归返的少数例外──星图罗穆索的口中听到「真正的魔王」的真相之后,他就展开了旅程。
因为毁灭世界的那种最强大的恐惧什么人也不是,只是一种毫无理由的绝望。欧鲁库托才会展开这趟旅程。
──那是一段他人难以想像,为了打倒「真正的魔王」的旅程。
「……歌……你……有听过歌吗……」
「……」
他还记得。
记得自己要透过震撼所有生命的歌声之力,找出打败「真正的魔王」的勇者。
记得自己与唯一没有嘲笑他那荒诞不经的计画的欧索涅兹玛一起经历的旅程。
记得自己在无数次的危机中,被欧索涅兹玛的力量所救。
然后……奇迹似地遇见了他一直在寻找的可能性。
他记得自己让欧索涅兹玛听过比任何人更多的歌。
只会独自弹奏音乐的诗人,并不能救赎自己。
但是在欧鲁库托的旅途中,他的身边有一个始终能聆听自己的旅伴──
「……还是说……?你、你已经……忘记什么是歌了……?」
他用颤抖的手拾起掉在地上的餐刀。
欧鲁库托明白自己打算要做什么。
在强烈的恐惧中,他的眼中满是泪水。他想要唱歌给她听。
也许,只要欧鲁库托唱歌,就有机会感化这位少女的心。
「真可怜。」
然后,他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那个曾经吟唱过世上最优美的歌曲,那个连无知的野兽都会被感动的声音的喉咙,被钝刀割破,变成了丑陋的筋肉纤维。
从他的气管中流出的嘶嘶声像悲惨的口哨,那已经不是歌了。
「歌……哦,你说歌呀……」
「真正的魔王」只是在他的面前,俯视着这位失去最自豪的骄傲,在绝望和痛苦中走向死亡的男子。
少女以优美地近乎于讽刺的声音,对着天空喃喃低语道:
「……我还想再听一次呢。」
欧鲁库托的旅程结束了。
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除了一样东西。
住宅的窗户中闪过一道影子。
巨大的身躯破窗而入,彷佛要保护欧鲁库托。
那就像一只巨大的狼,但那发出苍银光芒的毛皮并非自然之物。
「──欧鲁库托!」
欧索涅兹玛看到了欧鲁库托的凄惨尸体。
勇气来得太迟了。
就在欧索涅兹玛出现的前一刻,欧鲁库托已经亲手割裂了自己的喉咙。
他永远无法再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