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话 校对女王与恋爱小旅行 后篇

庭主妇?」

  「噢……您是上班族,会这么想并不奇怪。不过严格说来,我比较接近全职家庭主妇,尽管我们没有正式的婚姻关系。我也有点像是他的秘书吧。」

  ……还真的有小说家有自己的秘书呢。

  悦子端着盛好的盘子上菜时,森林急忙来到桌前向她致歉。悦子低头说「别客气」,看着森林从她手中接过盘子,依然觉得哪里怪怪的。饭山穿着如此肮脏的运动服,反观森林,袖口干净得不得了。

  这就叫做「糟糠之妻」吧。

  「理沙,去地下室拿红酒来。」

  饭山依言点头,走出厨房。

  「这里还有地下室啊?」

  「有的,上一位屋主喜欢喝酒,因此装了藏酒柜。」

  有钱人。悦子贫瘠的字典里,只能想出这个单字了。

  「哇——好棒喔,方便参观吗?」

  「当然好。」

  悦子跟随饭山离开客厅,步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细窄的走廊左侧墙面的一部分被改造成藏酒柜。

  「好酷喔,太酷了——嗯,这个房间是?」

  悦子望着右手边的房门问道。

  「是工作房。」

  饭山打开藏酒柜的玻璃门,边挑选红酒边回答。

  「……」

  又是那种宛如黏到蜘蛛网的不对劲感。悦子迅速在脑中回想一遍来作客后所感受到的一连串怪异感受,然后一一得出解答。大门旁边的电线杆上标示的地址、玄关鞋柜上放的邮件包裹与地下室的工作房……悦子缓缓从口袋中取出手机。这里收不到讯号,也抓不到Wi-Fi。

  「不好意思,我想借洗手间。」

  饭山向她说明洗手间的位置,取出一瓶酒后送她上楼。悦子按照指示前往厕所,关上门后把耳朵贴住门板。十秒后,饭山的脚步声接近,朝客厅的方向远去。悦子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再次下楼。

  稍早的时候,饭山明明说森林的工作房在二楼。

  ——我、无法、从那里离开。

  那句话很像求救讯号。想求救的话,发邮件或打电话不是比较快吗?为什么要写在原稿里?

  悦子豁出去地压下右侧房门的门把,门竟然没锁。她想象里面关着一个瘦削的奴隶青年,夜以继日地赶着稿子——他是森林的影子写手,饭山袖口上沾的血,应该是殴打那名奴隶时弄到的。然而室内空无一人,只见桌上放着笔记型电脑与纸本校样。在这个收不到Wi-Fi的环境下,那台笔电只插着电源线,没见到网路线。

  桌上的校样是悦子日前才校对过的《周刊K-bon》。但旁边还放着好几捆分量厚到足以集结成单行本的列印稿,看它一捆一捆地卷着,应该是送去排版前先列印出来修改用的吧,Word原档的列印稿上有许多编辑留下的铅笔和红笔注记。悦子快速看过几行,内容是明治到昭和初年的故事。

  字迹好眼熟喔,是我们家接下来要出的书吗?悦子翻回最前面,确认编辑留下的讯息,却越看越迷糊。

  收件人不是森林的名字,而是「槙岛佑」,责任编辑是「景凡社文艺编辑部·贝冢八郎」。景凡社里姓贝冢的人只有一人,那个人现在就在楼上。成堆的原稿下方还放着好几个寄件用的景凡社牛皮信封袋,交寄单上写着「存局候领」,这边的属名也是「槙岛佑」。存局候领需要携带身份证明文件才能领取,所以这肯定是本名。

  谁是槙岛佑?这个姓要怎么念?这是森林的本名吗?不对啊,通常编辑留言给作家时,用的是笔名而非本名。的确是有不少作家刚出道时会用好几个笔名写轻小说,难道森林也是这一类作家,曾经使用本名当作笔名之一吗?但景凡社会让炙手可热的作家一边连载,一边推出其他单行本吗?

  悦子用手机拍下纸本,悄悄退出房门,蹑手蹑脚、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在沙发畅谈的三个男人已经围坐在餐桌前喝酒。

  「你是掉到马桶里了吗?去厕所那么久。」

  贝冢八郎(原来他叫八郎……)一看见悦子的脸就说。

  「讨厌,你还真的一点都不贴心呢,这样子会交不到女朋友喔?」

  悦子笑着回敬,在是永旁边的椅子坐下。见是永拿起酒瓶,悦子端起面前的酒杯接受好意。

  干杯之后,悦子悄悄在桌面下偷看刚刚拍的照片,并在网路搜寻栏位输入正确的汉字「槙岛佑」,然后从为数不多的搜寻结果中找到了答案。

  「景凡社文艺新人奖 入围最终决选 《大正红叶坂协奏曲》槙岛佑」

  悦子之前听米冈说过,参加新人奖并打入最终决选的人,会得到自己的责任编辑。现在由于经费缩减的关系,大部分的奖项都不会指派责编,不过景凡社的新人奖是有的。

  责编会与自己负责的入围作家展开两人三脚,将修正完的原稿送交评审委员会,再挑选出得奖作品。

  悦子关闭浏览器,将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种种在脑中重整一遍,接着说:

  「槙岛,我想再要一个盘子,可以吗?」

  回话的到底会是谁呢?悦子决定赌一把。

  「啊,是,请稍等。」

  饭山极其自然地一听到名字就站起来,悦子对着她的背影问:

  「饭山小姐,问你喔,槙岛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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