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比看起来的还柔软呢——悦子想到这件事还不到一秒,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僵住了。是永上半身靠了过来,头枕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撒娇似地轻咬她的上臂一口,然后就这样静止不动。
……感谢老天!我现在超幸福的!
总觉得喜悦和烦恼会一起从毛细孔喷出来,悦子毫无意义地闭气。很好,内衣裤万无一失!可是那个来了!怎么会这样——!
数分钟过去,是永的头向下一沉,接着传来鼻息声。悦子一阵疲软,望着天花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上次接触男人的身体,已经是读高中时的事了,脑子里不禁想着自己从那时起就不再是处女,尽管当时她并没有特别喜欢对方。原来男女交往是如此紧张的过程吗?悦子感受到沉沉的压力。
她重新审视是永垂放在沙发椅面的手,与平放在地面的脚趾,感叹着他真是天神悉心打造的艺术品,就连指节、指甲的形状与脚趾上的汗毛,都美得如梦似幻。在模特儿的圈子里,应该有很多足以与他并驾齐驱的女人吧,他为什么选上我呢?说起来,他真的喜欢我吗?我是不是被骗了?最后一天他会不会要我负担全额费用呢?他的目的是上床吗?不对,我的身体没什么好觊觎的吧,凭他的长相,应该有一堆女人付钱也想倒贴和他亲热。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疑惑不明的点实在太多,悦子莫非发起脾气。可恶,这小子竟然若无其事地睡着。可恶,他的睡相也太可爱了吧。不行,我无法真的对这个人生气——这段如坐针毡又伴随着幸福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得太长,随后口袋中的手机发出振动,悦子怕吵醒是永,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打来的是陌生的号码,她不予理会,把手机放回屁股下。
但是才刚挂断,手机又再次振动,悦子无奈地按下通话键,尽可能小声地说:「喂?」
『宽松世代?你现在人在哪里?』
悦子沉默地挂断电话,正犹豫着要不要关机,对方又打来了。或许是公事上有什么急事?念在这○·一%的可能性的份上,悦子百般不愿地再次接起电话。
「……您为何知道我的号码?」
『员工通讯录上有写啊。原来你一直都和是永在一起吗?你们已经回东京啦?』
「我非得回答您不可吗?如果不是公事,我要挂了喔,现在是我的私人假期。」
『你那是什么语气啊,听起来怪恶心的。啊,是永在你旁边?你们住宿喔?』
「是说,我们爱怎样关你屁事?求求你不要打扰我的黄金周和重要的假期好吗?是说,你打给我不是为了工作吧?是说你知道吗?放假时接到公司的人打来的电话,已经是种骚扰了!」
『「是说」讲太多次了啦!又不是女高中生!』
旁边的爆炸头动了,肩膀顿时变轻。你看啦——都是你害的!把他吵醒了啦——!
「……电话?谁打来的?」
是永声音沙哑地问,刚起床的模样甚是性感。悦子头晕目眩地丢下手机,声音分岔地说:「没人打来啊。」
「……我梦到女高中生在电车里抱怨打工。」
「现在的女高中生也是很辛苦的——」
悦子随口呼咙过去,此时下腹部猛然传来剧痛。哪天不挑,偏偏挑今天特别痛!是永似乎眼尖地察觉她瞬间皱眉,冰凉的双手反射性地搭住她的肩膀。
「你还好吧?怎么了?」
好痛。脸靠太近啦。千万不能皱眉头啊。怎么办?我的粉有没有脱妆?悦子故作笑脸回答:「我没事。」
下一秒,嘴唇贴了上来。
……
发生的那一刻还真的说不出话呢——悦子隔了一秒才茫然思忖。在烦恼之森迷路的她,好不容易来到名为接吻的存档点。怎么办?如果他想继续前进呢?我现在刚好生理期来,他要是把手摸进内裤里可是会沾满鲜血的啊。怎么办?要怎样让他知道?万一他说是我误会,那不是糗大了吗?到、到底该怎么做啦谁来救救我啊!
悦子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快要「落枕」,心情紧张到宛如待宰的羔羊,一不小心就忘了闭上眼睛,眼珠子惊慌得转来转去。这时,是永倏地退开。
「……我好像听到说话声?那支电话是不是没挂断?」
是永望着悦子的背后说。悦子急忙抓住丢在沙发上的智慧型手机,电话真的没挂断。
「……喂?」
『喂?喂?宽松世代?刚刚那隔了几十秒的空白是怎么回事?』
贝冢不知为何在电话那头发怒。听到他的声音,悦子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回道:
「十分抱歉,我明白了,我会转达他的。那么,恕我先行失礼。」
悦子将电话拿离耳朵,按下结束通话钮,在挂断的同时也仿佛断线一般全身乏力。照理说,她应该要对贝冢这个程咬金生气。不知为何,她却感到如释重负,随后也气如此矛盾的自己。是永似乎也觉得扫兴,边放下卷起的袖子边从沙发上起身。
「……差不多该出发了。我去准备,河野,你方便叫计程车吗?」
「好的。」
悦子走到玄关,对照墙壁上贴的附近计程车行的电话叫车。他们好不容易接吻、好不容易开开心心出来旅行……总觉得事情突然变得一团乱,头和身体变得好沉重啊。屋外依然下着雨。
怎么又是你呢?这是悦子今天第二次在内心抱怨,但她随后还是乖乖地去向作家打招呼。森林木一家与悦子他们租的别墅格局相似,窗户很大,漆着白墙,客厅宽敞,原木餐桌上摆着一口吃法式开胃小点和竹签轻食,冰桶里放着两支白酒。好面子——悦子贫乏的语汇能力,只能挤出这样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