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吧?
「喔……这样呀。因为我们总是在任务中彼此呼唤名字,就是这样知道的吧。你对我们的调查还真广泛呀。」
朝雾佩服地点了点头。从她的语调和举止来看,感觉逐渐对我放下了警戒心。她平时的个性有慢慢回来了。像这样一个个回答朝雾的疑问,消除她的疑虑,或许她会找回平常的开朗。
朝雾抱着膝盖,凝望着营火舞动好一阵子。这让我忽地回忆起被魔法师格林限制行动时,那个暴风雨的夜晚。
「嗳……」
方才默不作声的朝雾,低声喃喃道:
「被撒旦击倒那些矮人与精灵……感觉真的很痛苦、很难受呢。」
确实……是这样没错。无论是打倒怪物或2A成员殒命的时候,最后都会意外地轻易倒下。这是因为,游戏调整为不让对象感受到一定程度以上的痛楚。假设体会到的疼痛和现实一样,那根本玩不下去。如果实际产生了被剑砍伤或被火烧灼的痛苦,就没有人要玩这款游戏了。
然而撒旦的攻击之强烈,仿佛和平时任务所感受到的痛楚处在不同次元似的。就如同死亡会当真撒手人寰一样,痛苦也是货真价实的吗?
朝雾似乎在对自己的身体,重现记忆中精灵们所尝到的苦楚。只见她皱起眉头,抓住上臂的手指用力了起来。
「明明平常我们死掉的时候,总是没那么痛,感觉像是悄然入睡一样……但他们全然不同……好像极其痛苦、悲伤。消失时也并非平时的光粒,总觉得就像拼图被分解得四分五裂那样……」
朝雾盯着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的诅咒戒指瞧。从那儿开始蔓延的纹路覆盖了手背,看起来也像是戴了蕾丝手套。
「当这些纹路覆满全身后,我也会同样地死去对吧?」
我非得回答不可。我咬紧牙关,挤出声音说道:
「没错。」
我不忍看向朝雾那边,于是对着营火继续说了下去。
「你要用心注意管理HP。回复药是不可或缺的。」
「我已经试过了,行不通。」
「什么?」
我面向朝雾那边,只见她抱起膝盖缩着背,凝视着营火。
「就算使用回复药,我也无法恢复到HP最大值了。其他各种回复系的药我也都试过,结果没用。我想,大概是HP最大值会随纹路扩散而愈来愈少吧。」
你说什么?该死!一旦回复系的药品不管用,那么状况就会随着时间经过而渐趋恶化。得早点找出解决办法才行。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即使药品不成,或许还有其他的回复系道具可行。」
星星开始在黯淡的天空闪烁着。
「消失……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顿时语塞,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我好想机灵地安慰她、给予她勇气,或是温柔相待。但是,那并非现在的我该做的。
「这样子的想象有什么意义?浪费时间。要是你有闲工夫做这种妄想,不如去思考该怎么样才会得救。」
我站了起来,隔着营火往朝雾的反方向去,而后躺在长着草皮的地方上。
「睡吧,明天要趁早出发。」
「嗯……」
朝雾站起身,连同我的盘子一块儿拿到炊事区去。她回来之后,便在稍远的地方乖乖躺下了。草皮就像是长毛毯子一样,土地也松软,躺起来很舒适。
「嗳,赫尔夏夫特。」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救我?」
──!
「我再怎么穷途潦倒也是魔王赫尔夏夫特,终要掌握这个世上一切的男人。然而现今则是雌伏之时。即使要挂冠归里,度过一段郁郁不得志的时刻,我命中注定总有一天会衣锦还乡。你是我的俘虏。换言之,便是目前我手边唯一剩下的所有物。我可不能够失去你。」
「……我不记得自己成为你的东西了耶。」
「你的意志不重要。无论是你擅自绝命,或是除了我之外的某人要你的命,我都不允许。」
朝雾的叹息声传了过来。
「不愧是国王,真任性妄为呢。」
而后是一道嘻笑声。
「明明你失去了一切,独自在没有屋顶的草皮上睡觉……却相信自己能够获得世界呢。」
「别说了,快睡吧。」
「搞不好我会趁你睡着的时候暗算你喔。」
「凭你的本事是办不到的。」
「或许我会扒掉你的头盔。」
「这也不可能。若非凭我的意志,铠甲是脱不下来的。」
我听见比方才更大声的叹息后,安静了下来。
我仰躺着瞭望星星。满天星斗遍布在我的视野里。
我觉得真是美丽。
这并不是真正的星空。
充其量只是虚假的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