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酒,准备回家。抵达车站后,老师在贩卖机买了烟……」
抵达六楼了。
电梯门打开,展开在眼前的光景和一楼同样明亮,但完全不见人影。
我们先走出电梯,松永先生则跟在后方。
「请先在这稍候,不久治疗就会结束了……」
他示意着在狭窄通道上靠壁排列的长椅。
四、五公尺前方的地板上,如界线般贴着红色胶带。墙上张贴了一张写有「此处起禁止着外出鞋 如有需要请换上拖鞋」的纸。尽头有两扇附窗的门。还能看到,「加护病房ICU」的字样。
「然后……买好烟,那时正好从前方不远的转角传来似乎在争吵的声音……老师大概是心想发生什么事了吧。靠近一看,是一对年轻男女正激烈口角。尤其是男方的模样看来不太寻常。」
他悔恨地咬紧牙齿。
「……突然间,男方用拳头殴打女方……抓着她的头发逼她仰起头,并且还在怒吼着什么。女方用手遮住脸,大声哭了出来。我们也觉得这事不太妙,而第一个出声的,就是老师。」
他吞下口水,微微点头。
「开始是……『还不住手!』这种感觉。男方显得非常激动,抓着女方的头发,便朝老师恶言相向。像是『给我滚回去!』、『你哪根葱啊!』等等……接着我看到他推老师肩膀的动作。我们也认为不能放着不管,于是两人并排站在老师身后,但老师说交给他,阻止我们……尽管我方有三人,那男的却不但没退缩,甚至变得更激动,抓住女方的手拳脚相向,还对老师说了难听的话。」
毅然伫立的父亲背影浮现在我眼前。在此同时,我陷入了一种错觉,仿佛那危险的现场空气原封不动地流窜到这里。
「老师一直都很平静。对方曾经要踢他,但他也绝没有因此提高音量。但是……若是顾虑女方,继续拖延下去实在不是上策。我想,他是那样判断的吧……于是他出示警察手册,说接下来请到署里继续说……事情就发生在他这么说的瞬间。」
颤抖的拳头。眼泪滑过黝黑的脸颊。
「男的突然一改脸色,松手放开女方,企图逃向对面。然而那里有辆箱型车……」
老爸——
「在那瞬间,老师想要阻止那男的。如果老师不阻止,那男的肯定会被撞飞。但是那男的反抗,所以两人扭打成一团……尽管那样,老师仍在刹那间和他交换位置。于是,男的被扔回人行道,取而代之是老师……被箱型车……」
母亲将不成声的尖叫压抑在嘴中。
「……家父被辗过去了吗?」
松永先生摇摇头。
「车头已经过去,碰撞到的是车体右侧拉门的部分。他从右肩撞上,然后被弹回来……但是,因为撞到护栏,所以详细的我也……」
母亲重重吐了一口气,在长椅上坐下。
松永先生再次说着:「真的非常对不起。」朝我们深深低下头。
母亲将事情说明给较晚抵达的哥哥听。松永先生又想要道歉,但母亲和哥哥说:「这不是松永先生的错。」制止了他。
治疗结束时,已是又过了约两个钟头以后。
我们上前询问走出ICU的执刀医师。
「首先,他并没有生命上的危险。」
此时增加了两个人,一个像是父亲上司,另一个则像是同事。六个人同时放心地松了口气。
「我们也检查了脑波,关于这方面,我们认为不须担心。具体而言,是右锁骨和右肩胛骨有骨折。右尺骨……也就是前手臂外侧的骨头。这里,还有头盖骨有些裂痕。」
那是比太阳穴高了十几公分的部位,正好是右击面那一带。
「还有,虽然只是说不定……但是,可能会对视力产生影响。虽然这如果不看复元过程很难说些什么,但这是我们最顾虑的一点。」
皱起眉头的母亲盯着医师的脸。
「请问……意思是说,那……有可能失明,是吗?」
医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地点点头。
「……可能性不能说是零。不过,那也只是指最糟糕的情况。」
父亲的情况大约就是如此。
然而,我仍认为只是骨折,还有视力可能产生影响而已,真是太好了。
直到我实际看到父亲的模样。
接着又过了一小时,由于病房已准备好,于是将父亲转移到那里。是四楼的单人病房。
从头顶被绷带一圈一圈包覆,只有鼻子和嘴露出来。右上半身完全被石膏固定。其他有点滴,以及为了以防万一只装一晚的心电图。父亲——那个强壮的父亲,整个身躯仿佛被纳入为无机物的一部分。
「我想,明天早上之前应该不会醒来。」
说完这句话,医生们便走出病房。之后聊了一会,上司和同事,以及松永先生便也返家了。
我们几个留下的家人又稍微谈了一阵。
哥哥说,为了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得做些准备,所以妈妈最好先回去。这点我也赞成。接着,问题转到谁要留下来?结果决定由我留下,哥哥和母亲回家。幸好在这房间允许使用手机,哥哥要我如果有什么事就马上联络,母亲也再三交代说:「爸爸就交给你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