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武士道十七岁 8 有点想杀人

  「嗯——只有那样吗……唔——嗯,该怎么说才好呢。她太想要用一个基准完美地给剑道下一个结论,或者是太运动式思考……我也不是说剑道里暧昧的部分很好,只不过,总觉得我所感受到那类似旨趣的东西,也许会因此消失……我莫名有那种感觉。」

  母亲问什么是剑道的旨趣,可是我没办法马上回答出来,结果就被用「我听不太懂这些」做结束,于是这话题便到此为止,母亲回去工作。

  她当然不会懂吧,这也没办法。

  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我自己偷偷订做了一个正确绣有「甲本」的名字挂布,而且也已经完成拿到手中了。可是,我从没使用过。至于为什么,是因为我不想又被那个「醉醺醺的」吉野老师念。

  而且他要求直到五月的月例检定为止,在互角练习和比赛练习中都不能被任何人用击手拿下。如果办不到,我在三组的期间就得一直沿用「河本」。

  把别人的名字夺走算什么嘛!难不成是「神隐少女」吗!虽然我这么心想,但是一想到这点,反而觉得跨越这份艰苦也有某种意义吧。吉野老师那不讲理的感觉,也有点像「汤婆婆」(注:「神隐少女」为吉卜力工作室于二〇〇一年推出的动画长片,为描述主角千寻被夺去名字,被迫在澡堂油屋工作的故事。汤婆婆为澡堂主人,夺去了千寻本名。)呢。

  我总觉得自己很积极。原本也想「我要用这种积极的心一直努力到五月的检定!」可是——

  非常可惜。在四月底某一天,很不幸地被吉野老师撞见我被伶那用击手拿下的一幕。当时吉野老师简直坏心眼到了极点。

  「河——本,你刚才被击手敲到了吧。」

  他穿着绉巴巴的运动装,还把双手放在口袋里。

  「……是……」

  「所以,『河』的河本,要延长一个月。真是恭喜啊。」

  当下我几乎有点想杀人,只是忍下来了。

  这是上个月的事,所以——

  六月有校际赛的县预赛,所以月例检定稍微提前,预计在明天举行。换句话说,只要我在今天的练习中完全防御好击手,再撑过明天的检定,就终于可以报上自己的本名了。

  然而,吉野老师今天来道场时,偏偏连腰垂和护心都好好穿戴在道场服上。那套道场服破烂到令人想笑。护心绳和头盔垫会碰到的地方,已摩擦到要破个大洞,几乎呈现网状。

  他那副模样朝着我笨重地走来。虽然以男性来说他一点也不高大,但仍比我壮了一大圈。

  「今天呢,我会好好帮你练习喔……河本。」

  这才不是寒气那种单纯的东西。感觉就像无数只小虫子拥到背上,然后一口气逃之夭夭。

  「真让人期待呢,河本。」

  「……是……还请,多多……指教。」

  「啊啊?我没听到耶,你说什么?」

  此刻我用快哭出来的状态大喊:「还请多多指教!」吉野老师露出浅浅一笑,开始巡视其他社员的击打。

  练习已到尾声,大约是过了晚上七点吧。我们一如往常分成四组后,开始综合练习。练习方式主要是伶那和森下学姐,以及其他数名三年级生替低年级生练习,但是,今天其中一人居然是——

  「河——本!过来这边啊!来这边!」

  吉野老师。糟透了。

  「是……请多,指教……」

  「声音太小啦!你啊……在福冈,就算是小学生也不会发出那种懦弱的声音。不要到了这种年纪还要人提醒得发出声音啊!」

  「是!……请多指教!」

  我蹲踞时几乎要哭出来。练习开始。

  不过——

  当吉野老师从蹲踞站起来的瞬间,我陷入场上气氛似乎完全改变的错觉里。这一点也不夸张,老师身后的道场墙壁仿佛变成完全不同的景观。不对,不是变成别的样子,而是扭曲、远离了吧。

  老师的气势。「喝啊——!」虽然以男性来说声音有些高,但是其中带着沙哑,是种很不可思议的声音。没什么威胁感,甚至觉得反而不晓得该看哪里才好。

  染成漆黑的剑尖一直位在我眼睛的高度,非常凝事。

  「哈!面耶耶耶——!」

  不行,我居然像个笨蛋似地从正前方攻击。我到底在做什么!我的竹剑被拨开,人还被撞飞。但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因此用脚稳住。脚下的地板「叽」地响起。

  我先拉开距离。老师没有半点偏差地保持着与刚才相同的构持。剑尖依旧处在妨碍人的眼睛位置,老师的头盔感觉异常地远。话说回来,那竹剑真的很碍事。要不要卷一下后用击手呢?

  「咿呀!手喔喔——!」

  不行,完全卷不起来。而且虽然是击手,却连剑锷也碰不到。

  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我也常常请小柴老师帮自己练习,但是这么棘手的感觉——

  「面耶耶呀啊啊——!」

  我的头顶突然吃了一记。好——痛!直到头的深处都「锵——」地响着。

  不行,我完全被吃得死死的,手和脚都无法发挥。不过,我必须上前,必须上前——

  「哈!手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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