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期 十二岁的晚春 二

; 「可、可是,她还活著吧?」

  我不自觉地破音。进入这个房间,站到那个名为埃尔嘉的少女面前时,我立刻感受到自己呼吸变得急促。

  老实说,我不禁把艾莉纱投影到她身上。如果情况有什么闪失,这可能就是艾莉纱未来的模样。所以我从进入第一个秘密房间时,内心就一直产生抗拒。

  看到在我脑中所描绘的最坏将来血淋淋地出现在面前,让我的内心难以承受。并非出于理性,而是基于感情,让我在心中吶喊著想拯救这名让我联想到自己妹妹的可怜少女。

  尽管我在理性方面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正如乌苏拉所说,她并没有被算在必须拯救的人数里。因为根本不知她是否还有救,为了表明救不了也没办法,所以乌苏拉才先给我报酬。

  这名少女肯定跟那些死在我手中、魔物化的人一样,心智已经瓦解了。我的理性明白,既然这出自她同胞之口的结论,那就没有怀疑的余地。

  可是我肤浅的情感却忍不住吶喊。既然她还保有形体,那说不定还有得救的可能性。

  「顺带一提,我们无计可施。因为这些咒符是用了旧龙之血制成的拘束具,是妖精无法干涉的东西。真不知道是怎样找到这种可以这样持续固定住事象的东西,这简直就是神话时代才有的秘迹。」

  「可是啊~如果是有形体的人类就能破坏喔。所以说……」

  我可以自己决定该怎么做。妖精们将选择权交给了我。

  她们还强调无论是任何结果,都绝对不会怨恨。

  而我……我的决定是……

  【Tips】肉体是精神的容器,内容物会随著容器的形状改变。

  在被撕扯成无数碎片,无从整合的梦境中,飘浮著微小但又巨大的精神。

  无数且无形的记忆不断闪过。那些记忆没有规则性,就像出现在水中的气泡一样,不断地浮现、消失。

  幸福的记忆有一个、两个。

  那是样貌被阴影涂去的男性面孔。金色的头发,就算被阴影覆盖但那像冰一样的蓝色眼睛却还留在记忆里,会从耳朵渗入心底、低沉且温柔的声音。大大的手掌、柔软的腿、令人安心的心跳声、隐约能闻到的菸草味。

  庆祝生日的宴会、特别订制的衣服、巨大的人偶。湖畔的小舟、香甜的冰品、稍稍走调的歌声。

  那是幸福时光的残渣。那已经扭曲、毁坏,偶尔聚集的自我,在无形的空间里确实带著微笑。

  可是无论怎样去收集那些回忆,跟所经历的时间相比,那些记忆渺小到立刻遭到覆盖。就像好吃的东西总是会立刻吃完。

  而残留下来的是更多的苦涩。

  苦涩的记忆有一个。不知是属于何人的墓碑、自问的声音、懊悔的恸哭。

  苦涩的记忆有两个。昏暗的房间,心爱的人偶跟衣服都被夺走、烧毁,甚至谈不上是床的冰冷石箱。

  苦涩的记忆有三个。让人想摀住耳朵的咒骂、铁锈的味道、泥巴的臭味。

  苦涩的记忆有四个。苦涩的药味、麻痹的身躯、持续不间断的痛楚。

  苦涩的记忆有五个。自己曾经心爱的金发、蓝眼、低沉嗓音。但手中却拿著尖锐短刀、生锈圆锯、烧红的铁棒。

  苦涩的记忆有六个、七个、八个、九个……

  对这已经毁坏的精神来说,这个世界充满痛苦。虽然其中也有自己因幸福而感到满足的时候,但那种感受的时间十分短暂。相较于难以回想起的幸福记忆,成倍、成无数倍浓密的痛苦记忆,幸福甚至连大海中的一片浮板都谈不上。

  这个世界在以前应该是幸福的。自己应该是为了幸福而诞生的。自己以前应该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已经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了。不定的睡眠,在连睡眠都称不上的未定中,被弃置在里头的自我只能持续浅睡。

  为了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清醒。为了自己希望会到来的清醒。为了期望能在幸福中清醒的愿望。

  有声音传进耳中。有自己讨厌的声音、自己喜欢的声音,还有不知是什么人的声音。

  你好棒喔,埃尔嘉。你真聪明,埃尔嘉。你是我最自豪的女儿,埃尔嘉。你越来越像妈妈了,埃尔嘉。

  把女儿还给我。怪物。妖精以为假装成凡人种就能骗过所有人吗?我要让你一点一点将肉体还给我女儿。

  啊,够了。真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真希望一切都能回到原本幸福的时候。

  在没法明确认知任何事物的空间中,彻底崩坏的自我被自身悲痛的记忆淹没,发出痛苦哀嚎,但最后还是没法死去,只是继续沉睡。

  这是等同于永远,超越无限的痛苦连锁。一连串没有结束,自己也不愿想起的痛苦追忆。

  在彷佛落入无间地狱般的记忆当中,一个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刺激摇晃著自我。

  被撕破了。有人撕破了制造出不定空间的冰冷现实。

  自己并不希望被撕破。因为现实比这里更痛苦。

  自己希望被撕破。因为现实中肯定有幸福。

  没有共存意图的理由在失去理智的精神中找出混乱的调和,结合成不完全的一。想活下去,不想死,这两个愿望以这个世界所有东西都无法辨识的方式成立。

  结果就是扭曲的自我。

  不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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