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扯了!与对手交剑的男子内心相当震撼。
剑击会被挡开并非什么怪事。因为男子攻击的用意也只是试探而非取胜,当然也没有出全力。
那就只是出于「我来整他一下」的想法而挥出的攻击。如果认真挥剑肯定会把那个年纪要远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孩子弄伤,所以男子自认刚才的攻击相当节制。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得意忘形。男子记得自己也曾因为年轻气盛,说出让前辈难堪的话语。在并非一般竞技,而是伴随痛苦的武艺当中,因为这类自以为是结果铸成大错而难以挽回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
因此男子是抱著身为人生前辈的想法,想给眼前的年轻人一点教训。他想让对方知道大人的力气跟小孩有多大差异,尤其如果当对方是以剽悍著称的异种族时,又是多么值得敬畏。
然而结果却是自己应该紧握在手的剑被弹到空中。而且对手还正用剑尖抵住他的脖子。
最重要的是在这种状况下,男子丝毫没有感受到剑或手与对方碰触的感觉,所以对这样诡异的结果实在难以释怀。
简直就像中了妖术一样。这是一种彷佛有潜藏在暗处的「坏东西」在嘲笑自己的诡异感受。
「满意了吗?」
刚才那难以置信的剑击,让男子甚至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这名纤细少年是凡人种以外的某种东西。
如果这里是战场,这样就已经玩完了(GAME OVER)。对方的剑刃会划开颈动脉,自己会倒卧在如喷泉般飞溅的鲜血中丧命。就算有装备颈甲或链甲,对方还是能将剑刃从缝隙刺入。
「再比一次……」
然而男子并不服输,再次向少年挑战。他不相信剑会像雪花般从自己掌中滑出。
那果断点头的少年是实际存在的人,绝对不是男子未曾谋面的恐怖生物。少年不过是农家的四男罢了。
捡起木剑的男子,疑神疑鬼似地重新抓握了两三次剑柄。这让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那个剑柄从手中消失的状况只是幻觉。
然而千真万确地被男子握在手中的训练用木剑推翻了他的怀疑。
男子重振精神,摆起架式打算用确实存在的木剑驱除这份诡异感受。两者就像照镜子般同时用双手缓缓握剑,摆出将剑刃置于腹部前方直指对手,没有特徵可言的架式。这在他们修习的战场剑术中,是基础到称不上架式的动作。
看在男子眼中,眼前那名泰然站立的少年彷佛全身都是破绽。对方的双眼甚至没有焦点,稍微侧身的身躯怎么看都放松到几乎不剩任何力气。
然而男子却有强烈的突兀感。那种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却像看不见,怎样都难以强烈留在意识中的站姿让男子的焦躁不断累积。
所以男子才会像要摆脱焦躁似地发动攻击。他施展了毫不拖泥带水并藉由无数练习而累积自信,被称为「雷刀」的上段劈砍,然而剑刃却没能命中对手的额头。
不知为何对方在慢了一拍后使出的挑砍,再次以彷佛没有产生任何接触的轻柔力量让男子的木剑脱手。而少年挑起的剑刃顺势以仅能容下一张薄纸的距离,精确停在男子的额头前方。
如果是真正的刀剑,男子的脑袋想必已经被劈成两半了。从少年挥击的俐落程度来看,就算戴著头盔也难保脑袋没事。就算没有在昏倒后被人好整以暇地斩下脑袋,脑袋遭到重击后涌出的鲜血也会遮蔽视界,最后还是会被对方轻松杀死。
自己现在正处于一定会丧命的状态。
吞了一口口水的男子,承认自己的败北。
然而一开始那「这太扯了!」的感慨却变得更加强烈。
男子并没有骄傲到认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男子在这七年来也从未赢过身为他剑术师父也是上司的兰贝尔特一次。当在混战训练时发现就算三人联手也奈何不了师父的时候,让男子也只能死心。男子自觉到身为战士,身为自警团员的自己终究只是凡人。
然而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自己钻研了七年的剑术,多次挺身为庄园对抗威胁并得以幸存,还两次呼应领主召唤从军的实力及经验绝对不假。
男子相信自己具有就算遭到一群临时找到武器的野盗围攻,也能让对方就地伏法的实力,但他竟然会远远不及一名年仅十一岁的小鬼。
而且以男子的认知来看,并不觉得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试。他无法相信有人能在连他手指没有感到半点痛楚的情况下,一击就打掉他的武器。
而且男子的头连续两次被对方的剑抵住,自己的武器却被拨到上空后掉落在身后。
「我、我认输。」
被诡异与恐惧支配的男子,浑身满是冷汗地看著眼前没有冒出一滴汗珠的纤细少年。
约翰尼斯的四子埃里希。男子这才明白为何兰贝尔特总会找理由让少年只跟他一起训练,从不让任何人跟少年过招。
简单的说,之前那么做都是为大家著想。为了避免少年毁掉男子身为自警团员累积七年的自尊。
「……他是怪物吗?」
可是男子抱著想整人的想法去招惹正在进行自主练习的少年,就是自讨没趣了。他自己把师父的用心给辜负了。
虽然男子试著想像如果比试不是只有剑,而是有盾,或是彼此都拿长枪会有什么结果,但信心已经严重受挫的男子就连在想像中都无法相信自己能有胜算。此刻他就连继续指导新人的信心都荡然无存。
用咒骂去掩饰内心郁闷的男子,再也没有回望那名实力骇人的孩子……
【Tips】战场剑术。在战场磨练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