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便了结此事。
「真是位靠得住的头号女官大人」
(……哼)
至于留在回廊的冬雪,则是一脸冰冷地哼了一声。
流在她体内的玄家之血,要比女官们所想的还要浓。身体能力优越的这份血脉,赋予了她敏锐的嗅觉与听觉。因此冬雪的听力要比常人好上一些。
(背地里说人无所事事。有那工夫还不如去为玲琳大人多采来一根草药)
虽然表情毫无变化,但比别人更为忠义的她很自然地这么想著。
突然,她抬头仰望著在夜空中悠然行进的彗星,呢喃道。
「……彗星啊。你到底是吉兆还是凶兆」
如今彗星甚至同流星一样被世人用于许愿。然而,承自古老家系的她现在抬头看著这颗彗星最先在心头闪过的仍是不安。
「竟说没有害怕的事? 别惹我发笑了……」
冬雪想起女官背地里说的话,微微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在月光下于细长的眼眸上映下淡淡的影子。
被称为沉著冷静的冰之头号女官的她,也有害怕之事。
那当然是失去最爱的主子一事。
当玲琳在卧铺上一直昏昏沉睡的时候,她到底有多频繁地去确认呼吸与脉搏?而当玲琳恢复过来向她投以笑容时,她又有多安心,又向上苍致以何等的感谢之意呢?而对这样的冬雪,她的内心活动却无人知晓。
不,若有唯一一位知情人的话,那便是皇后·绢秀了吧。
曾经为皇后随从的冬雪,是在「扩展见闻」之言下,被命为随侍玲琳的头号女官的。
若是绢秀,无论是冬雪如今对玲琳的深深崇拜,又或是相遇之处对玲琳的轻视,全部都一清二楚的吧。
「……自与玲琳大人相遇,已经过了一年了吗」
冬雪心不在焉地追寻著落在回廊下的月影,回想起被命令在雏女——玲琳的身边侍奉的那一日。
「让我去、侍奉雏女、吗?」
那一日,冬雪对皇后第一次以加强语气表现出不敬。当然,是对那命令感到不服的缘故。
二十三岁这年纪,成为雏女的、而且还是成为最大势力的黄家雏女的头号女官——一般来想这都能被认为是破格的荣誉。事实上,至今为止的冬雪,虽然勉强身著藤黄之衣,但在侍奉皇后的女官之中却属于后生的那一辈。因此能够获得头号女官这头衔,是大可为之兴奋的事情,然而冬雪却是这么认为的。
「……是我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
「何出此言?先前说过了。本宫对你评价很高。玲琳乃本宫掌上明珠。更是妹妹所留下的重要的女儿,因此才会将其托付于值得信任的你」
看著面无表情微微垂下目光的冬雪,绢秀轻叹了口气。
「真是的……虽说被一部分人称为『冰之女官』,但你基本上也是个热情过头的女人呢」
「因为是陛下您。若要我进一步说,继承黄家之血的人们,大部分都热情过头」
对于不动声色地强调自己是黄家之人的冬雪,皇后只是轻轻耸了耸肩。恐怕是因为清楚眼前的这女官玄家之血要更浓吧。
冬雪自己也清楚自己那激烈的性情。与其说平日里很冷淡,倒不如说是所有的事都毫无兴趣。然而,不,该说正因如此吗,当遇到值得倾心侍奉的对象时,便会全心全意地为对方效劳。
而对此时的冬雪而言,那个应当为之效劳的对象,便是皇后·绢秀。与国母一衔相称的庄严气质。知性而大度。能感觉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抵达不到的境界。一想到能侍奉这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其麾下效力,冬雪都觉得心醉。
因此,即便好不容易有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摆在眼前也毫不心动。倒不如说,她只感受到被该效力的主子所拋弃的绝望。
虽然有听闻黄玲琳出色的美貌与才能,但归根到底不过是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女。冬雪从绢秀身上感觉到的,伟大统治者的一鳞半爪,以及能让人觉得将人生的全部都交予她的那番了得,对玲琳抱有这种期待也太不讲理了。
「不过……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挤出的这番回答,已经是冬雪的最大努力了。
而后,冬雪勉为其难地接下头号女官一职,但既然被绢秀委以重任,那便不能懈怠职务。她付诸了所有努力创造出最好的环境等待著玲琳的到来。
「你就是冬雪大人吧。小女不才还请多多指教」
并且,她所迎来的,确实是位让人联想到由编织他人相貌的丽笔神费尽心力所勾画出来的美丽少女。
宛如初开之花般的面容上透露出品位与知性,虽然手足纤细却不会给人留下令人担心的贫寒相与憔悴的印象。
但是,那羞涩的笑容与温柔的声线,对于冬雪而言并不满意。
「……我不过是个女官。还请唤我冬雪即可」
「哎呀。十分抱歉」
「轻易向下属致歉我认为不太妥当」
冬雪所尊敬的始终是皇后·绢秀。唯有她才可谓是能镇压汹涌骇浪的沉重大地。那番威严,以及王者般光明正大的身姿,才能令冬雪拜服。
与其相比,眼前的少女虽然善良,但看起来却并无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