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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玲琳一同转移到其他房室,在那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带著假笑无可非议地进行附和,但到此,尧明注意到了。
明明在密室之中,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玲琳却无丝毫对尧明的顾虑,也不会痴迷地盯著他看。倒不如说,她衷心于注视化妆品——不,那是在「观察」。
「哎呀。这个接触肌肤的话颜色会变得很深呢。这么看来很难以涂抹到整体……与之相反的,一开始的这一个颜色虽然深,但能在皮肤上抹开。若是跟水溶……不,若是跟油进行混合能更好地舒展开吗」
玲琳呢喃著,不时在手背上涂上红色,又或是与其他颜色混合。
在实际试用某一款化妆品时,也不是在镜子前得意地微笑著,而是仔细端详著其颜色以及对肌肤的负荷,那个样子与其说是沉浸在矫饰之美的女人,不如说是在挑选草药的药师,如若不然也是在鉴定武器的武官一样。
「……总感觉,看著不像是个面对化妆品的少女呢」
「欸」
不经意的呢喃,令玲琳慌张地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是有什么舛·错·吗? 我是以我的方式在认真挑选来著」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不过,以面对化妆品的少女而言,这个态度看著与一般人不同」
「是、这样吗……?」
当事人似乎并没有这份自觉。看到那留有孩子气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困惑与不安,尧明也不禁感到尴尬立马将发言收回。
「但说到底,身为男人的我也不清楚化妆的事。对与己无缘的领域开口也确实不解风情了些。忘了吧」
「哎呀」
然而,听了这句话的玲琳却越发感到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
「大人您……该说是,表兄大人也、挺熟练的吧,对化妆一事」
「你说什么?」
对此尧明不禁茫然。
到了这个年纪已拥有能引以为傲的精悍美貌,这样的皇太子自然未曾在脸上抹过白粉,更没有像太监那般玩闹著抹上腮红。
你在说什么呢?尧明无语地将带有这般意思的目光投向对方,玲琳有些苦恼地「那个呀」斟酌著要说的话。
「那个呀,所谓『化妆』,就是装扮得美丽,这点没错吧?」
「不错」
「而后,表兄大人所说的『可爱』便是『愚昧』的意思对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言,尧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若是我弄错了那十分抱歉。先前听到的时候我是这么认为的。还有,比方说『不错』那便是『无所谓』的意思吧?」
「…………」
并非责难,亦非挑衅。那语气只是纯粹地像是在确认「太阳会从东方升起对吧?」这样的事实罢了,而这反而令尧明失去言语。
被这个少女看穿了。尧明所抱有的冷漠以及郁闷。
而玲琳继续说出来的话语,更令他倒吸了一口气。
「然而,表兄大人会将之完美地隐藏起来。并不表露出来,而是装饰为令听者愉快的言语。真厉害呀,我也要效仿才行,这便是我的想法」
看到那清澈的眼睛,便知这并非嘲弄也非讽刺,而是发自真心。而这更是深深刺痛尧明的心。
她看穿了尧明掩饰坏心眼的言行,却将之理解为是不想让周围人感到不快的体贴。
到了这个时候,尧明才意识到。
玲琳热心地拿在手中的,并非为了展现成熟风貌的眉黛,也非为了表现出华丽的金粉,而是自然的颜色——不错,那就如同带著血气的脸颊一个颜色,皆是红色与白色。
「……你是、为何而打扮」
不知不觉间发出了提问。不,虽然问了,但感觉脑子里的某处已经知晓了答案。
不出所料,美丽的少女文雅地轻抚脸颊,静静地笑著说道。
「因为只要我的脸色看著很好,大家都会露出高兴的样子」
尧明无法忘记,在看到那个为难而又羞涩的微笑时,自己心中奔腾的激昂。
还留有些许稚嫩,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女。话虽如此她却是如此的耀眼。想要将她紧紧锁在怀中保护著,不,还是说,想要静静注视著她到忘记呼吸,被这般难以想象的心情所袭的他,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便为你准备如山般成堆的,你所喜欢的浅红色化妆品吧」
好不容易说得出话来后,总算是立下了这般约定。
自那之后又花了半个时辰陪玲琳一起挑选红色化妆品,回到宴席的时候,尧明已经牵起玲琳纤细的手,扶著她前行了。
「尧明,如何呀? 玲琳是个好女孩吧?」
看著有些忘乎所以的儿子,绢秀自团扇后扬起嘴角。
尧明并未对此感到排斥,而是点了点头回答「是的」。
他的目光,追逐著高兴地向兄长们展示得到的赏赐的玲琳。
「她、是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