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触碰额头的手指前端,有种碰到乾爽的白粉一样的感触。
不会吧?她这么想著,用角落里的水壶沾湿了手巾,擦了擦那柔软的脸颊。
于是,那极其自然而红润的淡桃色转移到了手巾上。
取而代之露出的,是被热量侵袭的苍白肌肤。
「玲琳大人……您这样,肯定注意不到的呀」
没能知晓,冬雪像是走投无路一般这么嘟囔著。
无论告诫过多少次玲琳还是要自己化妆,并非是因为她直爽。而是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察觉到她的病情。
冬雪压制住涌上心头的某物,摇了摇沉睡中的玲琳。
「玲琳大人、玲琳大人! 怎么样了。没事吧! 我马上唤药师过来!」
「……冬雪……?」
或许是声音传达到了吧,玲琳忽然抬起目光。
可是她却露出再自然不过的微笑,「啊啊」地温柔地点了点头。
「没事哦,冬雪。我已经把药煎好喝下了。到了明日烧也会退的。一累就马上会发烧,真让人困扰呢……」
到句尾时好像很困似的,但语气却很平静。
玲琳仅仅移动目光看向冬雪,加深了笑容。
「让你担心了。抱歉……啊啊,我又说了」
「无妨。已经够了。不用在意这种事了」
「是吗……」
冬雪以无可奈何的声音诉说著,但对此玲琳只是缓缓地呢喃著。
而后,在意识再次融化之前,她只补充了一句话。
「谢谢你」
那句话语,令冬雪犹如被打了耳光似的沉默下来。
即便闭上眼睛的玲琳开始发出熟睡中的呼吸声时,冬雪仍就这样像个傻瓜一样,跪坐在床榻旁许久。
冬雪她明白了。
自己给自己化妆并非出于自立心,而是为了避免周围担心。
然后,
(这个人说的「谢谢」是「再见」的意思)
从不吝惜感谢的话语,是为了能和对方不抱留恋地分别。
「玲琳大人……您是……」
这位少女的体弱恐怕远超冬雪想象。一定经历过无数次濒死的危机,都习惯了这样昏厥过去的状况。或许早已无数次怀揣著夜里就寝后迎不来隔日朝阳的恐惧入睡。
所以,她在致谢。将财物分配出去,感谢的话语会在当日传达,为了无论何时死去都不会留下遗憾。还未到十五岁的少女,至今为止都是这么活过来的。
不顾后果地锻炼著被病魔侵蚀的身体,并将之隐藏于微笑之下。
「您是……」
冬雪的眼中溢出泪水。油然而生的思绪如汹涌的骇浪般冲垮堤坝,扩散至全身。如今已然明了,她承认黄玲琳才是自己的主子。
这位主子格外擅长化妆。拍打著伪装色彩的白粉,抹上名为谎言的红,以感谢之言诉说著离别的话语。
如此毫不动摇而又孤高的主子,据冬雪所知再无他人。
「玲琳大人。我、不才冬雪,愿侍奉于您。还请将我留在身边。还请……让我看到、您的真实面貌吧」
不久后,冬雪吐出了这番言语。她重新拿好紧握的手巾,洗去玲琳化著的妆。一整日都化著妆的话不可能对身体有好处。
就是在这一瞬间开始,冬雪成为了将玲琳放在第一位的忠实女官。
(看到真实面貌、吗)
再次仰望著彗星,冬雪恍惚地沉浸在思绪之中。
只要跟玲琳亲近的人,心中都会寄宿著这个愿望。
冬雪也是在乞巧节那一夜,在夜空翱翔的星辰前,在心中如此呢喃。
还请允许我这不隐晦的心意。若是能展现出真实面貌给我看的话,无论那有多笨拙,我都会竭尽所能去守护——
冬雪无言地仰望著彗星。
那颗星星,到底是吉兆还是凶兆呢。冬雪的愿望,既可以认为是实现了,亦可认为是未能实现。
(近来的玲琳大人,情感流露得厉害……)
被推落高楼后,玲琳就变了。情绪变得不稳定,不顾体面便就寝了。当然,经历了那样的事件之后有一段时间样子变得奇怪也是理所当然的,开始直率地表露出情感,这应该也正是自己一直渴望的事情。
(但又……为何?)
冬雪十分恐惧著去深究这一点。
因为若是走错一步,便会演变成认为「暴露出弱势的主子不值得尊敬」而拋弃这至高无上的存在。尽管那是出于自己所愿。
「……竟说没有害怕的事,别惹我发笑了」
冬雪再次呢喃著,为了切换意识而轻轻摇了摇头。
明明斥责了女官们,自己却一直站在回廊这仰望星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