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特别篇 她与化妆

  因为触碰额头的手指前端,有种碰到乾爽的白粉一样的感触。

  不会吧?她这么想著,用角落里的水壶沾湿了手巾,擦了擦那柔软的脸颊。

  于是,那极其自然而红润的淡桃色转移到了手巾上。

  取而代之露出的,是被热量侵袭的苍白肌肤。

  「玲琳大人……您这样,肯定注意不到的呀」

  没能知晓,冬雪像是走投无路一般这么嘟囔著。

  无论告诫过多少次玲琳还是要自己化妆,并非是因为她直爽。而是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察觉到她的病情。

  冬雪压制住涌上心头的某物,摇了摇沉睡中的玲琳。

  「玲琳大人、玲琳大人! 怎么样了。没事吧! 我马上唤药师过来!」

  「……冬雪……?」

  或许是声音传达到了吧,玲琳忽然抬起目光。

  可是她却露出再自然不过的微笑,「啊啊」地温柔地点了点头。

  「没事哦,冬雪。我已经把药煎好喝下了。到了明日烧也会退的。一累就马上会发烧,真让人困扰呢……」

  到句尾时好像很困似的,但语气却很平静。

  玲琳仅仅移动目光看向冬雪,加深了笑容。

  「让你担心了。抱歉……啊啊,我又说了」

  「无妨。已经够了。不用在意这种事了」

  「是吗……」

  冬雪以无可奈何的声音诉说著,但对此玲琳只是缓缓地呢喃著。

  而后,在意识再次融化之前,她只补充了一句话。

  「谢谢你」

  那句话语,令冬雪犹如被打了耳光似的沉默下来。

  即便闭上眼睛的玲琳开始发出熟睡中的呼吸声时,冬雪仍就这样像个傻瓜一样,跪坐在床榻旁许久。

  冬雪她明白了。

  自己给自己化妆并非出于自立心,而是为了避免周围担心。

  然后,

  (这个人说的「谢谢」是「再见」的意思)

  从不吝惜感谢的话语,是为了能和对方不抱留恋地分别。

  「玲琳大人……您是……」

  这位少女的体弱恐怕远超冬雪想象。一定经历过无数次濒死的危机,都习惯了这样昏厥过去的状况。或许早已无数次怀揣著夜里就寝后迎不来隔日朝阳的恐惧入睡。

  所以,她在致谢。将财物分配出去,感谢的话语会在当日传达,为了无论何时死去都不会留下遗憾。还未到十五岁的少女,至今为止都是这么活过来的。

  不顾后果地锻炼著被病魔侵蚀的身体,并将之隐藏于微笑之下。

  「您是……」

  冬雪的眼中溢出泪水。油然而生的思绪如汹涌的骇浪般冲垮堤坝,扩散至全身。如今已然明了,她承认黄玲琳才是自己的主子。

  这位主子格外擅长化妆。拍打著伪装色彩的白粉,抹上名为谎言的红,以感谢之言诉说著离别的话语。

  如此毫不动摇而又孤高的主子,据冬雪所知再无他人。

  「玲琳大人。我、不才冬雪,愿侍奉于您。还请将我留在身边。还请……让我看到、您的真实面貌吧」

  不久后,冬雪吐出了这番言语。她重新拿好紧握的手巾,洗去玲琳化著的妆。一整日都化著妆的话不可能对身体有好处。

  就是在这一瞬间开始,冬雪成为了将玲琳放在第一位的忠实女官。

  (看到真实面貌、吗)

  再次仰望著彗星,冬雪恍惚地沉浸在思绪之中。

  只要跟玲琳亲近的人,心中都会寄宿著这个愿望。

  冬雪也是在乞巧节那一夜,在夜空翱翔的星辰前,在心中如此呢喃。

  还请允许我这不隐晦的心意。若是能展现出真实面貌给我看的话,无论那有多笨拙,我都会竭尽所能去守护——

  冬雪无言地仰望著彗星。

  那颗星星,到底是吉兆还是凶兆呢。冬雪的愿望,既可以认为是实现了,亦可认为是未能实现。

  (近来的玲琳大人,情感流露得厉害……)

  被推落高楼后,玲琳就变了。情绪变得不稳定,不顾体面便就寝了。当然,经历了那样的事件之后有一段时间样子变得奇怪也是理所当然的,开始直率地表露出情感,这应该也正是自己一直渴望的事情。

  (但又……为何?)

  冬雪十分恐惧著去深究这一点。

  因为若是走错一步,便会演变成认为「暴露出弱势的主子不值得尊敬」而拋弃这至高无上的存在。尽管那是出于自己所愿。

  「……竟说没有害怕的事,别惹我发笑了」

  冬雪再次呢喃著,为了切换意识而轻轻摇了摇头。

  明明斥责了女官们,自己却一直站在回廊这仰望星星,这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