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日里,玲琳将在梨园采摘的黄瓜切成薄片贴在皮肤上进行保养,粘粘的感觉很舒服。看来朱慧月的皮肤相当强韧,先前尝试的任何「化妆品」都不会让皮肤起炎症,这对玲琳而言是非常高兴的事。体格也好肤质也罢,这个身体可真值得磨炼。
(话说回来,金家的清佳大人吗?虽然有感觉到她的好意,但真不觉得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玲琳双手捧脸,「嗯——」皱起了眉头。
事情的经过,已经从莉莉那问清楚了。得知金清佳为了讨尧明欢心而想要利用莉莉惩罚朱慧月,令她大为吃惊。
要说为何的话,因为与自身华丽的美貌相称,清佳也有著好憎分明的性格,应当不是那种使用阴暗手段之人才是。
(我觉得应该会以一种带有艺术家气质与自豪感、更为乾脆的方式才是……是我看错了吗)
事实上,如今的玲琳对这方面并没有自信。
毕竟,以为性格老实的慧月却很苛烈,以为沉著冷静的冬雪却相当热血,以为爽朗温柔的表兄,却以冰冷的眼神瞪著自己。对于没有识人之明的自己,玲琳暗自失落著。
(我……还真是不谙世事啊)
回想起来,感觉自己长久以来都在为了调理身体的状况而煞费苦心,没能和外界取得很好的交流。也有黄家女官们、尧明以及皇后无时无刻都陪在自己身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感觉自己不管跟谁说话,都会不经意地想著「会不会被发现身体在发热」、「会不会让他们担心而破坏掉难得的和谐氛围」,总是在意这些事情。
玲琳放下双手,盯著它看。
即便紧张也不会晕倒,即便兴奋也不会喘不过气,健康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自律变少了吧,最近玲琳的心一直定不下了。今日也是,久违的生气了。
她将双手放于胸前,轻轻地吐了口气。
(不行啊。这可是慧月大人的身体呀,觉得留恋什么的。这副样子要是被皇后陛下见了,不知会有多惊讶呢)
一边呵斥自己,一边想起视为母亲仰慕著的皇后。
身为黄家直系之女,同时也是玲琳监护人的黄绢秀,是玲琳自幼便憧憬的存在。
——来得好,玲琳呀。从今日开始,你不能称呼妾身为「伯母大人」,而是该称呼为「陛下」。
作为雏女踏上雏宫的第一日,端坐于黄麒宫最深处的绢秀,以对女性而言偏低沉的声音含笑著如此说道。
——妾身要求雏女要有的所有素质,都写在这里了。好好铭刻于心吧。
当时还是绢秀随从的冬雪,将之恭敬地将书信呈上,一年前的玲琳精神抖擞著将之打开。
她毫不吝惜地使用最高级的纸张,在上面只以清晰明了的笔划写了这样一句。
毅力。
(当时所感受到的冲击与感动,时至今日依然未能忘怀……)
玲琳感慨地点了点头。
要说的话,就好比金淑妃根据计算选择金清佳作为雏女,朱贵妃因慈爱之心选择了朱慧月一样,绢秀皇后仅凭毅力这一点,便将这位体弱多病的侄女安置到雏女的位子上。
那个时候,玲琳第一次明白世界上有一位跟自己价值观完全相同的人,越发地对她抱持深深的敬仰并宣誓效忠。
稍微深入接触便会知道,绢秀的口头禅乃是「真有毅力呢」。
对于输给诱惑一时冲动偷窃宫中之物的女官,即便是旧人亦绝不容赦处置了,但对于从头到尾改变了样貌,执著到潜入室内行刺的刺客,却以一句「真有毅力呢」就给放了。
雨连下七夜不停,连女官们都感到不安时,她也仅是看著天空感慨了一句「真有毅力呢」。对于梨园中滋生得连太监都为之苦恼不已的杂草,也是一句「真有毅力呢」。只要涉及到她,就连「意中人的忌日梨园的花会一齐盛开」的悲恋故事,也会变成「换言之,是女子临死之际所留下的毅力被具象化了,从而破土而出绽放出花朵是吧」这个样子。
比什么都要热爱坚强意志与永不放弃之心的她,要是知道玲琳不小心被健康的身体所诱惑,恬不知耻地留在这副身体里的话,到底会怎么想呢?
还是说会意外的,对侄女在不习惯的环境下也能快乐度过的这份厚颜无耻表示赞赏呢?
(不行,不能光是做些对自己有利的想象。我终究是——)
『——黄玲琳!』
在自省的那个瞬间,就像是被读取了思考一样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了,令玲琳「呀」地跳了起来。
回头一看,声音的来源乃是仓库深处点亮的唯一一根蜡烛。
不过,第二次已经能顺利理解事态了,玲琳并没有过多混乱,她靠近蜡烛,在那前面正座。
「是慧月大人吗?」
『是的、哦……』
到底是怎样的方法呢,若是跟她对话,就能轻易地从喉中说出「慧月」的名字。道术真是不可思议呢,玲琳歪著头如此想到,但比那更重要的,玲琳看著火焰中所映照出来的对方脸部缩影,不禁皱起眉头。
「是怎么了吗?你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不管、怎样……』
有著自己容貌的朱慧月,看著非常憔悴。
即便全被火焰的颜色所影响但也